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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不懂说再会 第8页

作者:齐萱

“秦艾葭。”她说。

“真爱呷?”咏浦用台语发音反问:“你的名字还真有趣。”

“懒得跟你这只鸭解释。”艾葭说完就要往外走。

咏浦的手已抢先一步推开门。“你下班了?”

“对,”为了避开他,今天制服她也不想换了,早走早了事。“而你少爷才刚上班,不是吗?还不快点回你主顾的身边去。”

“我跟你走。”他说到做到,真的一路跟她从侧门出来。

“你说什么?”艾葭停在自己那加了五、六道锁的脚踏车前问道。

“我说我要跟你走,要亲自看看你有没有窝藏秀敏。”

“我没有,我一个人住,我住的地方只有三坪大,自己睡都快不够了,干嘛还分出来藏人?我又不是疯了,你看我长得像疯子或白痴吗?”

“不像。”

“那就对了,我的确不是,所以请你别把我当成是以上两者。”

“但我却快被秀敏的母亲逼疯了。”

“刚才那个女人?”艾葭以为他那日“助逃”的事迹已败露,便自作聪明的说:“没关系,她现在不也有把柄落在你手中了?你大可以反过来威胁她,说:詹太太,如果你不想老牛吃女敕草的奸情曝光,虽然那棵草并不怎么中看,不过或许很中吃吧。”她忽而正色、忽有促狭的表情与声调,真让唯一的观众咏浦看得目不暇给,叹为观止。“不想奸情曝光的话,就不要再来烦我,明不明白?詹秀敏的行踪我亦不知,对了,如果她回来的话,麻烦你叫她把欠我朋友小艾的七万五千元给还了,好吗?当然啦,如果你或詹先生愿意代垫,那我们也不介意。”

“好!”咏浦拍起掌来。

“很好,对不对?”她仰起头,漾满一脸得意的笑容并趁机登上已打开所有锁的脚踏车。“照着说,包管你通行无阻,这回就算免费奉送,不收你顾问费,我走了,Bye——啊!”她大叫一声并同时回头看:“你……你……上我车来干什么?”

“那晚我载你,今晚换你送我一程,很公平、很合理,不是吗?”

艾葭想要下来,但他长长的两条腿“钉”在地上,双手更毫不客气的由座垫往上移至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令人车皆动弹不得。

“你……你赶快下车啦,”艾葭一急,就会略微结巴,这是多年毛病,改也改不掉,而现在除了心急以外,则再加上一丝恼怒。“我晚上还要上班呢。”

“那还不快走?”咏浦故做惊讶状。“快走,快走,我帮你加两个轮子,这样你骑的便是一辆四轮车了。”说着双脚还真的开始往前推动。

“你……你……”连人带车已被他推到了马路上,艾葭算是首度体会到何谓“骑虎难下”。

“喂,司机,看路,别看我呀,我脸上可没有红绿灯,保障你我共同的安全。”

的确,再夹缠不清下去,别说她会来不及上班了,说不定连人都会被压成路上的肉干,她可不想被后头那个疯子害死。

“坐好了,”艾葭说完,人便起身用力踩踏起来。“这叫孩子骑法,国中、小学生最喜欢,也是我赶路的绝招,摔死人不偿命。”

拂耳而过的冽冽风声,让坐在后头的咏浦心中顿感五味杂陈:我在干什么?这个样子若让熟人朋友看到,不教他们眼珠子掉满地才怪!

“这是……”咏浦抬起头来问放下咖啡杯的艾葭。

“蜜思梅咖啡,一杯收你两百就好。”

“Missme?这种咖啡还真自恋,以为人家一喝过,就会想念自己。”咏浦看着浮在雪白瓷杯上层的鲜美女乃油笑道:“你也希望我想念你吗?”

“拜托,我虽然只有高职毕业,英语可没破到中英不分的地步,这杯咖啡叫做蜜思梅,蜂蜜思念话梅的意思。”

经她一说,咏浦也看清楚了。“洒在这鲜女乃油上头的淡红色粉末是……”

“话梅粉。”

“什么?咖啡里加话梅粉,你想害我拉肚子吗?”

“喝不喝随你,小姐我是看你刚刚买了一包炸鸡回来吃,才特地做这一杯会去油腻的咖啡请你喝,不要拉倒,我端出去卖别人一样。”

咏浦立刻一手盖在咖啡杯上,不让她得逞。“我又没说不喝,倒是你呀,口头上说请,台面下又要收钱。”

“嫌贵?你的钱又不难赚。”

“我已经被炒鱿鱼了,你不知道吗?”

“好啦,好啦,念在你也帮了我一晚的份上,就打个五折,只收你一百好了。”

“一百?你抢人啊?”

“哎哟,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客”,是不是?凭你的身材和长相,还怕找不到财势更雄厚的金主吗?今天走掉的那一个,就让给你同门师兄好了。”

“我什么同门师兄?”

“对不起呀,你稍早打电话时,我正好到后面来找存货,所以听到了一点点,你不是叫一个什么“永炫”的,去接你们的阿姨吗?好缺德,赚人家的钱,还在背后嫌人家老。”

“她本来就是我们的阿姨。”玉梅是他和大哥咏炫的继母,他们从来都尊称她为阿姨,这有什么不对。

“随你怎么说,”艾葭反倒对另外一件事感兴趣。“你叫小永,师兄叫永炫,那……有没有叫做永“远”、永“大”、永“长”、永“久”、永“壮”、永——”看才刚喝下一口搅拌均匀的咖啡的咏浦,差点就喷出来的模样,她立刻喝道:“喂,你文雅一些,行不行?幸好你的艺名是叫小永,不然若反过来叫,看还有谁会坐你的台,永“小”,哈!”

“我看该学文雅一点的是你,秦小姐,我姓柳,名叫咏浦,”说着还用手指沾水杯里的水,写在桌面上让她看个分明。“小咏是秀敏那麻烦精叫的,我才不会取蚌像你那种念起来好笑的名字。”

“对不起,柳先生,我的姓名语出诗经的“秦风蒹葭”篇,取里头两字为秦艾葭,“葭”字念“家”,你懂是不懂?不解风雅的人还不知是谁。”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叫做秦蒹葭,解释起来还容易一些。”

“因为我爸姓秦,我妈姓艾,可以了吧?见鬼,跟你说这一大堆干什么;言归正传,我是来问你想不想找工作的。”

“我?找工作?”打从十八岁考上大学化工系开始,他就在自家公司内打工了,想不到今年三十而立,竟会初次被误会成失业的人,咏浦顿觉趣味十足。

“是啊,做鸭……不,做服务公关虽然好赚,对身体总是不太好,你又说找不到詹小姐,日子不好过,可见连正差也已岌岌可危,不如未雨绸缪,先来这里打工,酬劳方面我绝不会让老板亏待你。”

他端起杯子来啜饮一口,实在需要时间掩饰想笑的冲动。“这咖啡真好喝,怎么做的?”

“不告诉你。”

“什么,拒绝得这么干脆?”这个秦艾葭活像个聚宝盆,更像座迷宫,你永远都不晓得她下一步会出什么奇招。

“当然,这可是我未来的梦——”干嘛将从未跟任何人提过的计画说给他听。“工作你到底要不要?”

“做法不能说,材料总可以透露一、二吧?”咏浦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咖啡、鲜女乃油。”她竟然真的只说两样。

“不会吧,至少我看到、尝到的,就还有话梅粉和糖。”

“是呀,你没听过厨房里的学徒要学功夫,靠的都是眼睛,而不是嘴巴吗?答案得靠你自己偷,至于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小器。”

“谢谢。”她笑咪咪的,好像听到的是莫大的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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