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你篆养的那个貌似殡尸的怪医下了针以后,我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功力已完全丧失,现在的我,已经与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没有什么两样,所以可不可以请你放开我?两天以后,你总不会希望让宾客看到你的妻子手腕上一圈红肿吧?”
凌振悻悻然的甩开她的手,突觉满心烦躁,于是在丢下“我不管你有没有在我背后搞鬼,总之你和那莫如风就像小泵与彭郎一样,此生是休想结缘了!”的狠话后,便拂袖而去。
飞扬咬住下唇,在心底发誓道︰而我宁可像小泵投江自尽,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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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别馆的大厅张灯结彩,一对龙凤红烛烧出满堂的喜气,却染不红喜帕后新娘子那张一径雪白的面容,更渗不进她已然冰封起来的心。
不,她不能嫁给凌振,这辈子除了如风以外,她已什么人都不能、更不想嫁。
飞扬的功力在她暗中的调养之后,已经大致恢复了八成,虽然突围可能仍力有未逮,但自我了断却绰绰有余。
今日已是十五,如风曾说过初五等她不到,就要直闯悠然园的夜雨轩;如果一切依他所言的,不,飞扬相信他必定已赶赴悠然园了,这么一来,父母和两个弟弟已被他所救的机率便极大,换句话说,她已经可以不必再受凌振的威胁,放手一搏了。
飞扬当然也知道所谓的机率极大,并非就毫无风险,可是如今她实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拿父母手足的安全冒险,她或许是不孝不义,但是……
她没有办法嫁给如风之外的任何男人,连拜堂都做不到。今生今世,甚至生生世世,她云飞扬都永远只属于一个男人——莫如风。
“一拜天——”
就等这一声,飞扬猛然掀开喜帕,再将整个凤冠扯下,然后就飞身掠到凌振身后,抽出预先藏好的剪刀,往他颈边一抵,沉声喝道:“往外走。”
“尚云,你别乱来,难道你忘了你父——”
“住口!”飞扬将剪子的刀尖往他的脖子再推近一些。“我已抱定必死的决心,所以你废话最好少说,免得我提早送你上西天。”
“少爷!”凌振平常供养的一批凶神恶煞纷纷拥上。
“叫他们退开。”
“就算出得了别馆,你以为你逃得出小甭山吗?”
“我说叫他们统统退开!”飞扬微一使力,凌振颈边即刻渗出血丝。
“你……还真的……”凌振的声音终于开始出现惊惧的颤抖。
“你到底叫不叫?”
“退开,你们全都退开!”
“很好,凌少爷,现在你跟我一起到山脚的拦江石旁去,走!”
凌振闻言不禁大吃一惊,一边被她拖着往外走,一边颤声问道:“那里乱流激溅,漩涡急转,你真的……真的不要命了?!”
“拦江石自江底插天而起,美得很,我想你一定还没有仔细欣赏过吧?”
“尚云,我们有话好说,何必这样呢?你我好歹也算是未婚夫妻——哎哟!”颈边的一阵剧痛让凌振知道她已经将剪子的刀尖刺进肉里。
“住口!我云飞扬的未婚夫,自始至终就只有莫如风一人。”
“云飞扬?”凌振虽遭挟持,脖子上又血流不止,却也并非遇事就惊慌失措的“软脚虾”,脑袋甚至还能正常的运转。“你是楚云庄的另一名护法?云飞扬竟然是个……女人?!”
“对,今天就让我代如风向你要回当年那两百多条无辜人命的血债!”飞扬已经将他扯出别赔外,来到前庭中了。
“这种人的脏血,怎么可以污了你的手,还是让我来吧。”围墙顶上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如风!”飞扬难以相信,又喜出望外的叫道,“你怎么来了?”
“来抢亲啊!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永远都只能做我的新娘子,过来!”已飘过围墙的如风,嘴角含笑的对她敞开了双臂,好象这小甭山上只有他们两人似的,眼光焦点,全都聚集在飞扬身上。
凌振趁隙挣出飞扬的掌握,但这时飞扬的心中除了如风以外,也已经装不下其他的一切,马上一边扯掉身上的大红嫁衣,一边投进如风坚实的臂弯中。
“傻瓜,连白色素衣都先穿好了,你还真狠心,真的要丢下我一个人去寻死啊?”一身黑衣的如风把越形纤细的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心疼不已的责备道:“你以为现在的我若失去了你,还能独活吗?”
飞扬伏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失而复得的狂喜热泪滚滚而出,呜咽的说:“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如风捧起她的脸来,自己则继续板着脸道,“以为在信中暗藏了一句:‘这是陷阱,勿近,爱你,扬。’我就真的会乖乖听话,不被那禽兽激来了?”
“你看到了?”飞扬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直望着他看。
如风一边用指尖轻抚她颊上的泪水,一边低声道:“如果连这点默契都没有,我们不是枉做了三年多的搭档?从第一行第一个字‘这’字往左下方的对角线读去,不就看到你这小傻瓜的无谓叮咛了。”
飞扬的泪水停了,心情也稍稍恢复平静,终于能够回嘴嗔道:“人家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瞧你凶的!”
如风闻言大笑,并俯到她耳边去说:“不这样我怕会管不住自己想‘宠爱’你的心嘛,难道你要我在这里公然亲吻——”
满面飞红的飞扬突然被如风扯到身后,他并且同时出掌,将原本想自飞扬背后偷袭的人震飞到十步之外。
“左护法,退步了喔,怎么对头都已模到身后两步来,还浑然未觉?”
“庄主!”飞扬看清楚开口调侃的人后,随即叫道。
“连如风都快要改口喊我表哥了,你还在叫庄主?”天阔朗声说道。
“天阔啊,我看你干脆两个一起撤换掉好了,不然大敌当前,你这左右护法却还只顾着卿卿我我,怎么得了?”
“舅公,”天阔笑道,“您怎么可以让我一下子顿失左右手?那不成的。”
“外公!”飞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又惊又喜的喊着,“外公?您回来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怎么会跟大伙儿一起到小甭山上来?”
“问慢一点,抱轻一点,”樵叟云入江呵呵笑道,“外公这把老骨头可不比如风,抱再紧也不怕散掉。”
“外公!”飞扬娇羞不已的嗔道。
“天阔、如风,”樵叟不去理会她的抗议,却径自喊起他们来。“我这孙女儿长得如此俊俏,怎么你们两个竟然会一直把她当成个男孩?”
天阔知道这质问主要并非冲着自己而来,便但笑不语,由着如风吞吞吐吐的应付,“这……我……,呃,是我眼拙,都怪我……”
“外公,不干如风的事,那全是因为我巧扮得宜,兼之贪恋表哥左护法的职位,一直不肯回复女儿身所造成的结果。”
“不是因为你觉得这个‘屠夫’的确配不上你的关系?”樵叟拿出她年少时的气话来调侃她。
“外——公——”
“柏秋啊,”樵叟叫着走近的女婿说,“现在你也不得不承认我的眼光确实比你准了吧?”
“那当然,虽然才相处十来天,但我们看如风这未来的女婿,可已经是越看越有趣了。”落梅代替丈夫说出共同的心声。
“爹,娘,您们没事了?弟弟呢?尚雷和尚霖也都还好吧?”飞扬赶紧冲过去一手拉住一个的问。
“哟,你还记得你的爹娘和两个弟弟有危险啊?我还以为现在你眼底心中,都只剩如风这小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