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沉潭。”
“我们是夫妻,原本就该互相敬重与爱护。”夏侯猛笑得高深莫测。“不立即和丈夫同床共枕是你一早就拟定的计画,与最后的优胜者是谁,绝无关连?”
“是的。”
“你希望我能在雪融回暖以后,携你赴凉州寻亲,在真正交卸下元菟郡这份重责大任的同时,便也是你我成为真正夫妻之日?”
“是的。”
“但因为你两位同父同母的兄长据闻在你生母过世以后,即被带往凉州,又已过继他人,所以你并不知晓他们现在的姓氏与名号,只余‘大梧’、‘小梧’这两个小名的线索,所以你也没有把握一定找得到他们?”
“是的。”“你父亲临终以前,原是要你立即弃守元菟,奔赴凉州,只是你舍不下满城的百姓,才会举办比武招亲,想位菟找一位守将,助你一臂之力,直到‘大梧’或‘小梧’愿意回来接棒为止。”
“是的,最原始的计画的确是如此没错,”迎桐拉紧毛裘,再坦白不过的说:
“迎桐虽然不敢以大家谬赏的‘东北第一美女’自居,但自忖长得还算可以,又有一笔起码的嫁妆陪嫁,绝不会失礼于前来参试的角逐者。”
“换句话说,你原本真心要赏给人的,只有‘你自己’这项奖品。”
听起来虽然有些刺耳,但毕竟是实情,迎桐也只有硬着头皮来说:“是的。”
“后来又为何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没有想到最后的优胜者会杰出如你,若只是得到我这个人,对你来说,不免就有些委屈了。”
夏侯猛面带若有所思的笑容,揪着她说:“杰出的人,应该不只我一个吧?”
迎桐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答道:“发现到这一点之后,我便已悄悄改变了计画。”
“也就是以半年为期,在前三个月天气尚未完全回暖之前,要求我致力整治元菟郡,四月起,陪你赴凉州一趟,寻找兄长?”
“是的。”
“找得到的话,你会依实际情况,看是他们或是你的夫婿,也就是我,谁较适合担任元菟郡太守,再做最后决定,如果他们另有高就,或者根本不想接掌这个职位,那你便会依照原先开出的‘假’条件,将元菟郡奉送给我?”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实在有欠公允,但若从‘自无到有’、‘自布衣到太守’的角度来看,迎桐觉得应该仍算是一把不坏的赌注,所以……”她咬一咬牙道:“是的,我确实是那样说的。”
“而如果找不到,七月初一一到,你便会随我回元菟郡,届时除了会无条件将元菟郡交予我之外,也不会再搬演今夜洞房的闹剧。”“是的。”
“好,我答应你,”面对泪光隐隐,却又同时笑意盈盈的新婚妻子,夏侯猛勉强压抑住满心的翻腾说:“只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笑容冻结在迎桐的脸上。“什么条件?”
见她的情绪如此容易受自己影响,夏侯猛不禁在心底说:母亲,这场游戏似乎越来越好玩了。
“男女有别,你应该晓得吧?”如他所料的,迎桐果然立刻露出困惑的神情,显然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口出如此简单的道理,不过他本来也就没有打算要她回答,随即接下去说:“渴望一旦被挑起,可就不是光凭你的三言两语便能够压抑或平息的。”
蓦然涨红又迅速转白的脸色,显示出迎桐已经全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你要我答应你另找慰藉。”在打出“比武招亲”的名号前,不就已经决心放弃追寻真情的机会?但为什么现在做“深明大义”的事,仍令自己心痛难当?
“不,”夏侯猛的否认曾今迎桐的心中闪掠过一阵惊喜,但接下来的解释,却马上又教她更加痛苦。“这种事,哪里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我自己找乐子去便成,男人有三妻四妾,例属平常,更何况今日的我拜你所赐,已成为元菟郡的太守,堂堂一个太守大人,如果只有你这位‘碰不得’的娇妻,别说我会惹得众人讪笑了,就连你的度量和醋意,恐怕也会引来诸多不必要的揣测吧。”
迎桐正视他俊朗的面孔,实在无法相信他是一个如此粗俗的人,但是……自己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是,你说的对。”只好垂下眼睫,企图掩住眸中的怅惘。
“夫人能够体谅,是猛三生修来的褔气,坦白说,就算你没有开出那一连串的条件,我也早已相中几位侍女与歌舞妓了。”
胸口一痛,迎桐至此才知何谓“心如刀割”,这夏侯猛竟如此?他难道不知就算她是一名女子,也是有尊严、会伤心的吗?“那你要我答应的条件,究竟是——”
迎桐的话尚未问完,已被蓦然伸出手来,将她搅腰抱过去的夏侯猛所打断,非但如此,他还立刻俯下头来,算是首度牢牢吻住了她。
她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再也无法做任何清楚的思考,夏侯猛委实太老练了,几乎比她更了解她需要什么样的引导与……挑逗。
于是在他刻意的情挑下,她的唇瓣缓缓绽放,并任由他辗转吸吮,残存在两人唇舌间的酒香经此翻搅,更加甜醇,直教迎桐醺醺然的微喘起来。
然而就在她原本抵在他胸前的手,想要绕到他颈后去时,夏侯猛却猛然抽离双唇,拉开距离,兴奋的笑道:“对,就是这样!”
“沉潭……?”迎桐尚未完全回过神来。
不料夏侯猛已然起身说:“我虽然性喜大宴,可素来最重开胃菜,若没有合我口味的开胃菜,则后头纵有山珍海味,也一样提不起我的兴致,满足不了我的口月复之欲。”
“你的条件竟然……是——”迎桐在电光火石的剎那间,全都明白了,却也立刻无语。
“是的,我美丽的妻子,”在迫不及待夺门而出之前,夏侯猛还特地折回来模模她已变成冰冷的面颊说:“我的条件,就是你尽可以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可是当我想放纵之前,你却必须负起为我‘开胃’的责任。”
望着他仓卒离开,甚至已无暇听她同意与否的挺拔背影,迎桐不禁滑落炕下,并就着屈膝的姿势,将脸埋进白貂裘中,流下无声的泪水。
※※※
“潭哥!”一见夏侯猛走进原先的居处,小霜立即迎上前来,喜出望外的说:
“你真的遵守诺言,没有与那桑迎桐洞房花烛。”
经她这么一提点,夏侯猛才想起自己曾大言不惭、信誓旦旦的答应过她什么;老天爷,若不是桑迎桐突然又提出了新条件,现在他们恐怕早已成为真正的夫—。
“潭哥!”小霜不满的叫声,立刻又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她瞪大眼睛反嗔道:“是你自己活像掉了魂似的,怎么?
软玉温香在怀,便后悔起自己今早的承诺了?”
什么?跟她说自己此次参加比武招亲,主要目的在于为母报仇;次要目的是趁机为曹公攻占下元菟郡,反过来箝制始终不愿归顺的东北诸郡;至于那桑迎桐,从来就不算在他想要的“收获”之内;这些,都是今早才发生的事?才许下的承诺?怎么他觉得经过洞房中“那一役”,时间彷佛已流逝许许多多年,自己心中已平添无数沧桑?
为了排除心底的不安,夏侯猛便故意粗声粗气的喝道:“你不是我的小马夫吗?不在马厩里看着我的爱马,跑到我房里来胡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