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
“好,”他举起双手来做告饶状说:“言归正传,总之他们对骆先生的看法虽然不一样,想处罚我跟除掉你的心,却完全相同,所以就想出了一石一鸟之计,要我宰了你。”
“接下来……”孝安推测道:“你应该会马上跟侯叔联络。””高,”天福对她竖起大拇指。“侯队长本来的意思是乾脆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你听算了,或者将计就计,再让我故意‘失手’,顺理成章的回复原来的身分。”
孝安立即摇头说!“那大夥儿长久以来的努力,岂不就会落个功亏一篑的下场,倒不如……”她并没有把话说完,但从她骤然一亮的眼神,天福知道她已经全都明白了。
“倒不如反将他们一军,由骆先生出面表示他发现了我是警方卧底的‘抓耙仔’,他想亲自解决掉我,我拚命‘call’你,则是想趁‘死前’告诉你一声,让你稍微沉寂一阵子,别再成为龙池的首号目标,谁晓得你会突然出现在沙滩上,把我跟骆先生都吓了一跳。”
“是史佩珍……不!是秦胜晖……”被述雾与哀愁禁锢的脑子一旦活络过来,孝安便发现自己的心灵运作,竟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还要来得更加灵敏、畅通与奔流。“秦胜晖的立场,正好与你完全相反,对不对?”
“对,他是施秉宏最忠心的狗腿,而施秉宏则一心想让林燕琳对骆先生产生反感,所以才会出此阴招,把你给叫去,后来听说他不但被勇舅林焕禄给狠狠训了一顿,大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馀,还硬要他表示歉意的,出面帮骆先生做不在场证明。”
“现在……最开心的人,一定是林燕琳吧。”孝安低下头嘟哝着说。”你被侯队长以近乎‘勒令’的方式强迫休假,自己又远离台北。跑个无影无踪,虽然也正合侯队长的心意,让你暂时不再有生命之虞,但换个角度来说,又何尝不是刚好满足了林燕琳的私心。让她得以完完全全的占有骆先生,”见孝安脸色发白,天福遂不敢再檀开玩笑,赶紧把话给补全。“的时间。”
“唔,”她獗起嘴来埋怨道:“那还不是一样!”
“才不一样哩,‘人’跟‘时间’哪能相提并论?更何况骆先生的躲功一流,滑溜得像尾捉不住手的鱼,林燕琳根本就是在做白费力气、徒劳无功的事。”
“这些话……”孝安虽甜在心底。表面上却仍不假以辞色的说:“不是他要你来跟我说的吧?”
“在他的心目中。你的安全最重要,从你升副队长开始,便不断的想办法,或透过我、或透过侯队长的想要逼你远离这个案子,但自己同时却又不由自主的受你吸引,弄得他既甜蜜、又痛苦,而一想到你可能也是如此,他就会给自己再加上一项自责的折磨。这样的骆先生。你想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
“他……好笨!”无以宣泄对司奇的强烈思念与眷恋,孝安只得继续埋怨:“明知道为了他,我什么事都愿意配合的。”
“那你还需要对林燕琳酸溜溜的?我看你也挺傻的他。”
“虎子!”
“唉呀,小雨,做个像女人的女人,有什么不好?况且你这样牵肠挂肚的,我看在眼底,也才会觉得这一阵子,骆先生没有为你白吃苦、自受罪。”
“他……?”孝安既想问个明白。又怕问得大多,会再被天福看穿心事的取笑,不禁踌躇起来。
倒是天福聪颖机灵,立刻自动提供情报。“其实我也只是略知一二而已,反正他在人前,尤其是在龙他那票人面前,惯例是强颜欢笑,不露一丝破绽的,但是在我藏身他原来往处的这段期间,碰上他刚好回来时,就会发现他经常挑午夜或凌晨的时候洗澡,起先我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心想那大概是他的习惯吧,直到有一晚我凑巧醒过来,走出房间,无意中撞见正在打开窗户的他……”
“骆先生?”天福看他打赤膊的上身还布满晶莹的水珠,不禁关心的问道:“你才刚洗过澡,怎么还把窗户打开,站在那里吹风,小心着凉啊。”
“天福,吵醒你了?”
“没有,我只是想起来倒杯水喝,晚上跟你一起吃的那锅麻辣火锅,实在是太辣了。”
“是吗?”司奇深邃的眼眸再度飘向窗外。“我却觉得还不够辣,就像冷水澡也不够冷一样,统统没有办法麻痹我的神经和感觉。”
“骆先生,这两天有寒流,今晚山上的气温甚至不到十度,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万一前阵子的旧伤复发,岂不枉费雷警官那段时间,对你废寝忘食的照顾?”
“说出来不怕你笑,有时候我甚至会突发奇想,想像我若再次受伤,或再度病倒,孝安是否就会出现在我的身旁?”
“骆先生……”
“唉,这些疯言疯语,你听过了就算,我想现在孝安一定非常恨我,也好,”他唇边浮现一抹苦笑,仍旧潮湿的头发,则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落下来。“事情越接近尾声,我就越危险,而她越恨我,离我越远,就越能保障她的安全,这样,”他的声音已低到天福几乎都怏听不见了。“很好,她是光,我是影嘛,或者终究还是无缘得聚。”
“就是那个晚上,”天福望着越听脸色越苍白的孝安说:“让我下定决心,决定无论日后会被骆先生、被侯队长如何痛骂指责,也要找到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你听。”
屋外晓色渐明,孝安起身走到窗边去,学着想像中的司奇推开窗子,深吸一口清晨冷冽的风,再缓缓转过身来面对天福,神色湛然,双眸清亮。
“天福,你说你到台中来,是为了帮司奇招兵买马?”
“对,组织一个‘影子军团’,最近这里飙车飙得凶,好手一定也比其他县市多,不过你放心,我找的全是已有驾照的人,而且届时展开行动,也只有带头的我,必须承担较高的风险。”
“已经找齐你要的人数了?”
“还差一个而已。”
“就从今天开始训练吧,你已经找齐了。”
“我已经——”天福一窒,总算搞清楚了孝安的心意,于是马上像打风扇似的,拚命摇起头来。“不!不行,绝对不可以。”
“行,绝对可以。”
“我求求你,我拜托你好不好,小雨,看在我们过去合作无间的份上,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你在说什么啊,”孝安一派理所当然的轻松模样。“虎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你也已经不再是我的线民,相反的,从现在开始,我还要接受你的统筹指挥呢。”
“小……,不,孝安,”天福继续拚命推辞及劝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万一被骆先生知道,那我会怎么样?”
“这件事还不一定要让骆先生知道,”孝安模仿他的口气说:“倒是呢,如果你不答应让我加入,那我马上就可以让骆先生知道你找我来,把一切都说给我昕的事。”
“你在威胁我?”天福怪叫道。
“不,”孝安一脸无辜的说:“我只是在恳请你让我加入影子兵团,为这件事尽一份心力罢了。”
“孝安——”
“就算我求你的吧,天福,司奇的委屈,我的痛苦,你全都看在眼底,难道你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不,我说错了,对不起,今天你会找我来,把一切事情都说给我听,就因为你不忍心,对不对?那你何妨好人做到底呢?他老爱说我是光、他是影,我们的世界没有交集。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