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他竟已近在咫尺,她怎会如此接近他?她的视线游移至从他敞开的衬衫露出的黝黑肌肤,心里想着,她熟稔的黑痣是否还在原处?
文黛的目光来来回回在地触手可及的杰姆脸上逡巡,深怕他自睡梦中醒来。
她心里不禁自问,要如何解释此刻的举止?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难道她想月兑掉他的衬衫,再次去触模他?她颤抖地再往后退,突然被地板上的球鞋绊了一跤,她惨叫一声,急忙抓住沙发扶手。
杰姆立刻从睡梦中惊醒,皱着眉头坐了起来,转过身正好扶住她。
在她肌肤上的手指温暖而坚定,文黛觉得一股热流瞬时传遍全身,他熟悉的体味阵阵传来,昔时的甜蜜时光也一幕幕掠过脑海,多年前的亲昵温存历历在目。
他以大梦初醒的声音说:“你还好吧?”文黛顿时回到现实,急急推开他,设法将思绪丢到脑后,对他厉声说:“查理应该知道,不可以把球鞋扔在这里。”
“对不起,那是我的球鞋,不是查理的,”杰姆抱歉地说:“我只是想轻松一下。”他弯下腰去,看见她直往后退,讥笑地说:“怎么啦?没有在外面与他过夜,失望了吗?”
她生气地走回房间,半途又折回查理的卧房。
他已经睡着了,脸上兀自带着微笑,文黛爱怜地低头亲吻他。她如此深爱着儿子,也许是爱得太过火了吧!
她疲倦地走回卧室。
即使身体疲累至极,但思潮不断涌入脑海,文黛在床上躺了三个钟头,还是无法入睡。
在汤玛怀里,她是否下意识地将他与杰姆比较?她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单单今晚,她会突然忆起昔日与杰姆亲热的情景?
肌肤之新的愉悦不再回到心头,再度回忆只会唤起他曾经无情伤害她的沉痛回忆才对。
然而当他再度碰触她……昔时的甜蜜战栗感觉竟又重现。
她宁愿相信这一切感受不过是场白日梦,即真是如此,但的快乐难道可与心灵的创伤相提并论?想想它所带来的痛苦,值得再为它去尝试吗?
而且,她现在应该思考的是如何与杰姆周旋、争取查理,而不是沉溺于过去的回忆。
她是否有足够的耐力去与查理、杰姆生活于同一屋檐下,直到杰姆露出狐狸尾巴?
她当然可以直截了当地向查理透露杰姆当初无情的举动,让他知道他父亲根本不欢迎他出生。但这样做必然会伤到查理,思及将来可能的发展,她不禁不寒而栗。
第五章
黎明时分,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一阵开门声把她从睡梦中吵醒,文黛勉强睁开哭得红肿于涩的双眼,只觉头痛欲裂。
她与汤玛已达成一项共识,让她在周末休息,不必上班,所以她有一整天时间可以陪查理。通常在这天她会趁着查理骑单车去买报纸时,在厨房准备他爱吃的炒蛋及附近肉铺自制的香肠。
文黛勉强坐起,抽出一张面纸擤着鼻子,顺手揉揉眼睛,一看表,竟已九点多钟了。
“嗨!妈妈,看你睡得很熟,所以爸爸已先做好早餐,我帮你端来了一杯咖啡。”
刹那间,她百感交集,丝毫没有欢欣之情。稍不留神,他不仅取代了她在查理生活中母亲的角色,更破坏了他们往常作息。
查理端上来的咖啡飘送着阵阵的香气,杰姆显然已找到她平常舍不得吃用的咖啡豆及研磨器。
文黛从查理手中接过咖啡,往日的回忆又痛苦地涌上心头。新婚时,杰姆特别为她准备的就是手上拿着的这种洒满细巧克力粉的咖啡。
杰姆随意的一个动作,不仅让查理体会了他的细腻体贴,而且再一次使她心神激荡。
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我们去买报纸时,爸爸特地买了些巧克力,”查理郑重地告诉她,“他说你喜欢喝这样的咖啡。”
“啊!你已经醒了,你没有照平常时间起床,查理有些担心,我告诉他,这是约会后的正常现象。”
看到杰姆站在房门口,她惊慌得差点跳了起来,手里的咖啡飞溅四处。
文黛的目光越过查理的头顶痛苦地看着杰姆,心里想着,难道她还得继续忍受他不断地破坏她与儿子间的关系?
聪明如他早已对她了如指掌,他到底已经计划多久了?他几乎万事俱备,不是吗?在查理眼中,他仍充满新奇、魅力十足;但对她而言,她得不断地抗拒他带来的异性吸引。眼前残酷的事实,几乎使她斗志全无。
杰姆一派神清气爽,从短袖衬衫下露出一身壮硕的黝黑肌肤,衬着一头闪闪发亮的头发,澳大利亚的生活想必不只是电脑软体生意而已,必然少不了许多的户外活动。相对于神采奕奕的他,她那双彻夜未眠的疲倦眼睛及脂粉未施的面容,此时看来必定是惨不忍睹。
离婚后,文黛从未想过他会如何生活或他可能交往的对象,毕竟他们已经分手了。但此刻文黛脑海里不禁浮现一幅清晰的影像—身着短恤衫的他有高挑优雅的金发美女为伴,神情愉快地调整风帆,自在地遨游于大海上。
“你的咖啡凉了。”
文黛思绪一下回到现实,她几乎无法置信地看着杰姆一如往常地在卧室内走动,坐在她的床边,好像他本来就有权如此似的。
靶谢上帝!此刻她衣着整齐。新婚时,杰姆温暖而体贴的拥抱,使她养成了睡觉的习惯;离婚后,她有一度愚蠢地希望从过去他曾经触及的棉被及枕头中,再次重温他的体香,也就一直而眠。直到她彻底觉悟,并换到现在的房间,才又改变习惯。
查理长大后常要求保有隐私,为了使他有较大的生活空间,所以她一直不再果睡。
杰姆与查理正坐在床边看着身穿耐用棉质睡衣的她,专注的眼神使她感觉有如怪物一般。她有好几件同式样但颜色不一的睡衣,这令她蓦然想到,杰姆周围的女人必然不会如她一样穿着如此保守。
新婚时的回忆如影随形的跟着她,当时每天清晨她都会在杰姆温柔的抚模下醒来,杰姆的新欢想必不会如此幸福吧!但现实残酷地提醒她,这些回忆有何用?她必须想的是—他曾残忍地拒绝查理的到来、无情地背叛她,而不是曾有过的感受;没有他,这些年来,她再也不会夜半哭醒。
“你不喝咖啡?”
她心情激荡地看着搁在一旁的咖啡,她不相信自己能毫不颤抖地端着杯子。
“我现在都喝黑咖啡。”她冷冷告诉杰姆。这倒是事实,但不代表她舍不得给自己加点女乃精,只是她再也不要像从前杰姆做的一样,还得加上巧克力。
她转过头时,看到查理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这才想起咖啡是他端上来的。
“也许就喝这一杯。”她端起杯子朝查理笑了笑,却一直无视于杰姆的存在。
“很有节制,”杰姆嘲弄地说:“我记得有一阵子你非常爱喝这种咖啡,这里总会残留一圈巧克力渍。”
他伸手轻触她的上唇,她顿时脑中混沌,胃部一阵抽搐,震轰得无法开口说话,异样的感觉不断袭向心头。
那段记忆仍历历在目。当年他柔软的双唇曾轻柔地吸去残留的巧克力,再沿着她的唇线缓缓地轻咬着,下唇带来的兴奋感往往使她情不自禁叫了出来,再从杰姆的亲吻中消失。
“爸爸今天早上要带我出去,”查理的声音传来,甜蜜的回忆仍使她一阵恍惚,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这可不是她该做的事。“我们要去看一些适合爸爸开公司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