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太妙了!炳哈哈!这句下联浑然天成,与上联又扣得如此密合,实在太妙了,不愧朕封你为探花郎之职。”皇帝乐不可支。
“罗大学士,你是公正人,依你评论呢?”皇后有些不服气。
“回皇后的话,依微臣的见解,程姑娘的上联不但用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同时又有启明、长庚、南极和北斗四个星座的名称,巧用设问,的确是非凡之作。”罗亦蒿评论道。
“这评论很有道理。”皇后点头。
“罗卿,你再说说下联,让大家听听下联的精妙之处。”皇帝见不得皇后得意的样子,连忙指示。
“是!其实在座的各位大人中也有不少善于对联、诗赋之道者,应该早已领会出管公子这句下联的精妙。管公子以春、夏、秋、冬四季对应程姑娘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又以牡丹、芍药、秋菊、冬梅来呼应四星,自然贴切,可说是巧夺天工之作。”罗亦蒿分析道。
“评得好,评得好,”皇帝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还有呢?”
罗亦蒿持须微笑,“陛下,至于上下联间最精妙的问句、答句,其中隐含的深意,自然只有两位当事人自己最清楚了,微臣不便妄加揣度。”
“哈哈哈,罗卿不愧是当今文坛领袖,这番评断既公允又恰当,朕想应该不会有人不服吧?”皇帝用眼睛瞟瞟皇后。
“臣启陛下,是不是要开始下一场比试了?”罗亦蒿请示皇帝,“这次是由管公子出题了。”
避玉早已将题目写好交给罗亦蒿,但是皇帝的兴致很高,他对管玉说道:“这回朕来为管卿念题目好了。”他打开一看,发现管玉的题目不像晓彤的那样繁复,而是非常简单的一句,于是声音洪亮的念着:“水底日是天上日。”
所有人听了都有些失望,因为这句上联太平凡了,席上顿时起了种种议论。
“就这么简单啊?”
“是嘛,一点也不新奇。”
“比起程姑娘的那道题目,真是逊色太多了。”
“看来,天下第一才子要不是江郎才尽,就是看了程府千金的美色,故意放水。”
“各位,请安静。”罗亦蒿突然发言了,“管公子的确高明至极,请注意此上联的意境,天上的太阳映在水中,看似两日,其实是同一日,所以程姑娘的下联也必须符合这种两物或两景合一的意境。”
罗亦蒿一说明,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管玉这句看似平凡的上联里包含着很深的意境,照这样看来,确实是很难对得上了。
晓彤当然知道管玉的上联看似容易,其实是十分难以对上的,尤其在金殿之上,时间仓卒,她根本没有细细思考的机会,忍不住秀眉微皱,口中不断低喃着:“水底日是天上日,水底日……天上日……”
金殿上人人都在等着晓彤的答案,每个人都屏息以待,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皇后看到晓彤凝神思量的样子,心里也着急起来,眼看着计时的燃香一寸寸的缩短,晓彤却还是没有答案,皇后更加坐立不安了。
忽然,晓彤站起身来,走到几案边,提笔写了起来,然后将那张淡粉色的梅花笺交给菱儿,示意她递给罗大学士。
“小姐,你真要这么答?”菱儿看了看答案,露出讶异的表情。
“我……现在也来不及改了,”晓彤看看那几乎要烧尽的燃香,“除了这个答案,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了,总比认输要好。”
菱儿想了想,觉得这答案虽不能取胜,但也还不错,就交了出去。
“罗卿,将笺纸拿过来。”皇帝说,“刚才管玉的题目是由朕亲口念的,现在晓彤的答案……”
皇帝的话未说完,皇后立刻接下去,“晓彤的答案由我来念好了,这样才算公平。”皇后接过笺纸,定睛一看,脸上露出了奇特的表情,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大声的念出晓彤的下联:“意中人即眼前人。”
这个答案一出,大家哄堂大笑,晓彤则是羞红了脸,直往皇后身后躲。
“皇后,现在不必再分什么胜负了吧?晓彤都已经亲口说了,她的意中人就是眼前人,这段良缘就这么订下吧!”皇帝高兴的说。
“臣妾代晓彤的双亲恳请万岁爷下旨赐婚,还要跟皇上讨点嫁妆。”皇后也不在乎自己的输赢了。
皇帝正想答应,不料管玉却突然上前对皇帝和皇后一揖,“陛下、娘娘,微臣有一事相求。”管玉淡淡的瞥了晓彤一眼,“程姑娘乃侯爷千金、金枝玉叶之身,微臣家世寒微不敢高攀,更不敢耽误程姑娘的良缘,请皇上替程姑娘另觅良缘……”
避玉的话还没说完,晓彤的脸色已经一片苍白,她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立刻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第八章
避玉当众拒婚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皇帝也觉得难以理解,私下找了管玉到官里晤谈。
“管玉,朕没有听错吧?刚才你是不是说要拒绝这门婚事?”皇帝不悦的问。
“是的,定远侯爷府门第高贵,我只是一介书生,不敢高攀。”管玉面无表情的回答。
“这说的是什么话!”皇帝更生气了,“你的家世虽比不上王公大臣,但也是世代官宦的书香门第,更何况你是今年的探花,朕正打算召你入翰林院当庶吉士,将来做大学士、做宰相,前途光明得很,怎么会和晓彤家世不配?”
“回皇上,家祖、家父虽世代为官,但皆以清正自守,并无万贯家财遗留给子孙,家居生活也一向简朴,微臣不敢委屈程府千金来过这种布衣粗食的苦日子,所以还是请皇上为程小姐另觅良配吧!”管玉淡淡的说。
皇帝笑看着管玉,“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定远侯虽说不上富可敌国,但也颇有家赀,将来自然会给晓彤一份丰厚的妆奁,足够你们小俩口舒舒服服过上一辈子了。”
“回陛下,微臣虽不才,但还不是那种以妻致富的人。”管玉一口回绝了这种形同吃软饭的提议,“再说,就算微臣愿意,只怕定远候也不肯。”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和定远侯见过面了?”皇帝不解的问。
“微臣不敢欺瞒圣上,早在比试之前定远候就派了位管家来见过微臣,这位管家当时就表明了程姑娘不会洗衣、烧饭,更不会伺侯人,所以侯爷不愿意女儿嫁入寒门,操持家务。”
“哦?有这种事,朕竟然不知道。”皇帝已经多少明白了,定远侯的管家一定是说话刺伤了管玉的自尊心,他才会在金殿上当众辞婚,“定远侯的管家还说了些什么?不许隐瞒,朕全部都要知道!”
避玉回想起当天来的那几名恶奴财大气粗、口出秽言的一再嘲讽他想巴结侯门,甚至还出言讽刺他“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痴人说梦”,最恶毒的是其中一名带头的人说了句:“管少爷,你现在就想到程府求亲,那还太早了点,你们管家只不过做了两代的官,要是照这种态势再传个两、三代,代代都做到二品以上的官,那时再和程府给亲,勉强还算能沾点边;至于现在嘛……你还是一边凉快去吧!”
当时几乎把管玉给气死。不过管玉自重身分,不与这些低三下四的奴仆争闲气,只是淡淡的问了他们来访的目的,这群人才说出是奉程云汀之命,前来看看管家的家境如何,不巧管府的布置一向不尚奢华,而这群奴才又看不出管府雅致、高贵的一面,于是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奚落了管玉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