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喽!”
一声长而响亮的吆喝声,拉开了苏州城风情旖旎的夜生活序幕,就在苏州城北、胭脂河畔的鸣玉坊,是全江南最有名的销金窟,青楼妓院、歌苑舞榭都汇集在此地。
一听见点灯的吆喝声,各家院子都纷纷点起门口高挂着的大红宫灯,一时间宛如繁星落地般,红光闪烁,耀眼生辉。不一会儿的时间,热闹的丝竹笙歌,夹杂着珠香玉笑、猜枚行令、唱曲闹酒的笑语,传遍了整条鸣玉坊,一辆又一辆的豪华马车络绎不绝地穿梭而过。
突然间一阵马蹄声疾,吸引了路上的行人无不回头凝望,只见两匹高大的骏马,一黑一白奔驰而来,白马的皮鞍上端坐着一名拔挺俊朗的年轻人,星眸剑眉,丰神潇洒,在英俊的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慑人心魄的飒爽英气。
“是这里了吗?”白马上的年轻人手持马鞭,指着一道粉墙问骑着黑马的同伴。“确定她在里面?”
黑马上的年轻人浓眉大眼,英姿勃发。他神态恭敬地说:“是。都查清楚了,就是前面这栋醉月楼没错。不过,是不是那个人就不一定了。”
“先进去看看再说。”
两名年轻人下了马,走到一间院子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鸣玉坊最有名的妓院醉月楼,一排粉墙,外面植满垂杨,墙内是浓艳的桃花,花树掩映中矗着一栋高楼,一块绿地泥金扁额悬在中央,上面题着“醉月飞仙”四个大字。
“两位少爷,请里面坐。”迎客的侍儿,引着他们两人入内,回廊尽头是一道月洞门,才一走进,门后一只九官鸟立刻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有客来,打帘子、泡茶,唤姑娘见客。”
“这只九官鸟儿真有趣。”骑黑马的年轻人笑了起来。
那名侍儿见惯了,也不理会九官鸟,自己掀开湘帘,含笑招呼说:“请两位少爷花厅稍坐,用些点心,我家妈妈一会儿就来。”
“二公子,这里真不愧是江南第一名院,果然气派。”原先骑黑马的年轻人东张西望地打量着这花厅,最后将眼光落在红木圆桌上的八个白银高脚果碟上。“哇!别花千层糕耶!我最喜欢吃了。”边说,边拿了一块往嘴里放。
“昭青,我今天带你来这里,可不是让你观光妓院的,更不是来吃点心的。”被称为二公子的年轻人皱了皱眉。
“既来之,则安之。”白昭青专心地吃着苏州名产的松子糖。“再说这些点心,妓院最后还不是算在我们帐上,不吃太浪费了。”
那位二公子似乎颇不耐烦。“这家妓院的老鸨架子也太大了?等半天也没见人来。”
“哎唷,这不就来了吗?”随着一阵浓烈的香风,西侧门启,出现一名五十多岁的妇人,身材矮胖,脸上涂脂抹粉,穿着大红衣裙,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两位少爷久等了。”
“这位妈妈怎么称呼?”
“妾身姓花,是醉月楼的掌班,大家都叫我花妈妈。”花妈妈亲自斟茶过来。“两位公子爷第一次来?贵姓大名?”
“我姓白,叫白昭青;这位是我家公子,齐天磊。”
“原来是齐公子、白公子。两位少爷可有中意的姑娘?还是要我来介绍几位,不是我吹牛,咱们醉月楼的姑娘,娇媚多情、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美人儿都有,一定包君满意。”
“等一等,花妈妈,你不用费心,我们是特地来找一位姑娘。”
“哦?”花妈妈心里有些嘀咕。“醉月楼的红牌姑娘,有五、六个人,不知道两位公子爷想找哪位?”
白昭青察言观色,早看准了这位花妈妈是见钱眼开的人,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在她眼前虚晃了一下。“这位姑娘人就在醉月楼,想烦请花妈妈请她出来,和我们见一面,说几句话。当然啦,我们也不会让你白忙。”
花妈妈一见到银票,眼珠子都瞪圆了。“公子爷尽避吩咐就是。不知公子爷看中哪位姑娘?准是我们的头牌慧菊,哈哈,我这就叫她出来。”
“慢点、慢点,花妈妈,我们不是要见什么慧菊姑娘。”
“啊?不是慧菊,那么是……芷琴?冰如?还是芙蓉?”
“都不是。这位姑娘不是醉月楼里的姑娘。”
“咦?不是咱们院里的姑娘?”花妈妈有些莫名其妙。“这我可糊涂了。”
“花妈妈,我们想见姜玉璇姑娘。”
“姜玉璇?这……”花妈妈吓了一跳,但口中却装傻。“醉月楼里没这位姑娘呀,难道是梨香院、桃花居这些别的院子的姑娘,可是怎么也没听过呢?”
“花妈妈,我们是听人说起,这位姜姑娘人就在醉月楼没错,不过她不是接客的姑娘。”白昭青也不太确定。“她在这里吹笛子。”
“哎唷!这下我可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吹笛的小璇姑娘嘛!”
“对、对、对,听说她的小名就叫做小璇。”白昭青高兴地回头,向齐天磊禀告。“二公子,她果然是在这里。”
齐天磊微微点头。“我们没白跑一趟了。”
“花妈妈,麻烦你请玉璇姑娘出来。”
可是花妈妈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瞒两位公子爷,这玉璇姑娘只是吹笛,别说见客了,平常连吹笛时也只在乐房里,从不见外人,要她出来陪客,这恐怕……”
“这些难处,我们都明白。”白昭青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过去。“总之,请花妈妈多帮帮忙。”
“这个……妾身实在没有把握。”
“花妈妈,这样好了,我们也不要玉璇姑娘侑酒,不过请她吹几首笛曲,这总成了吧,你就去说说看。”
“这,老实对两位公子爷说,不是妾身故意推托,实在是去说了也是白说,玉璇姑娘绝不肯见外人的。”
白昭青一时也没了主意。“世子,真要是如此,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齐天磊却胸有成竹地说:“花妈妈,你去告诉那位玉璇姑娘,如果她肯出来吹笛,我愿意致赠五百两银子的谢礼。”
“什么?五、五百两银子!”花妈妈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嗯,你如果说动玉璇姑娘出来,除了刚才那一百两银子,我再给你五十两的赏钱。”
“这……”花妈妈看看手中的一百两银票,想想即将到手的五十两,一咬牙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拖玉璇出来。“好吧!看在这一百五十两的分上,我怎么也得将玉璇姑娘请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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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说什么都不行!”花妈妈的话才说了一半,玉璇马上摇头拒绝。“当初说好了,一个月三十两银子的薪水,小费另计,但我只管在乐房吹笛子,绝不见任何客人。”
“可是玉璇,这不算什么见客,人家只请你出去见一面,吹几首曲子。”花妈妈陪笑脸劝说。“又不算什么接客陪酒,你就去一回嘛。”
“不行!”
“玉璇,算我求你好不好?”
“花妈妈,你甭说了,我不会答应的。”
“玉璇,你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这两位公子都是斯斯文文的少爷,可不比一般的客人,你就出去见一见、说两句话,又不损失什么?何况人家还答应了给你五百两银子耶!”
五百两银子那得赚多久才赚得到?又可以给娘买多少补品,玉璇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花妈妈,你说五百两银子?只吹笛子?不做别的事?”
“那位齐少爷说了,请你出去见他一面,吹首笛曲,他愿意送你五百两银子。”花妈妈偷偷观察玉璇的神色,故意叹了口气。“哪晓得你这样固执,我只好去回绝他了,唉!可惜唷!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连个声响也没听见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