玮桓一时语塞,竟答不出话。
“所以喽,我走与不走,人家都要说闲话,”洁霓端起茶,啜了一口才说:“反倒是我一走了之,听到的闲话还少一点哩!”
“小霓,这都是为了我,才让你受这一番委曲,”玮桓歉疚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就什么也别说呀,”洁霓大方地笑笑说。“自小你不是也对我很好吗?还记得那时候我哥哥到外地念书去了,你就像亲哥哥一样的照顾我。”
“小霓,我的确一直当你是个可爱娇憨的小妹妹,”玮桓心底也浮起和洁霓两小无猜的记忆。“我爹作主为我和你订亲以后,我心里一直就是怪怪的,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扎着两根小辫、眸光清亮,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喊着要我给你买糖吃的小妹妹。唉!我怎么和妹妹成亲呢?”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桓哥哥,”洁霓忽然又开起玩笑来了。“不过,当然嘛!我这丑小鸭哪比得上你心坎上那位千娇百媚的公主。”
“你这伶牙俐嘴的丫头,说着说着又拉扯上这些,”玮桓被打趣的满脸通红。“扬州城的第一美人要是丑小鸭,那天底下的男人都要卯足劲去追丑小鸭了。”
“还说人家打趣你呢,”听了玮桓的后一句话,洁霓也不免微带羞意,扭过脸去说:“你不是也反过来打趣我。”
“我可不是打趣,说的都是实话,”玮桓从未见过洁霓这样娇羞无限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我看,景琛可要担心了。”
“我大哥有什么事要担心?”
“当然要呀,一等我们的事曝光,你们家一定天天都挤满了人,”玮桓故意慢条斯理地说。“来争相求聘江南第一美女喽!”
“桓哥哥!你还说这些,”洁霓的脸一下子转成深深的酡红,她抗议地捶了玮桓的肩头一下。“人家好心好意替你想法子,你一股劲地取笑我,哼!真是好心没好报!”
“唉!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向你赔罪,”玮桓对着洁霓一揖到地,口中不停地说:“好妹妹,你就原谅愚兄这一回吧。”
“哼!我再也不理你了,净是欺负人。”洁霓边说边低下头,拿起手绢遮住了眼,看起来就像忍不住伤心落泪似的,其实却从手绢里偷瞧着玮桓。
“好妹妹,你别哭呀,”玮桓果然慌了手脚,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慌忙说:“妹妹,我再不敢了,以后我要是再取笑你,等明儿个你做了一品诰命夫人,叫老天罚我变个大锦鸡,给你一辈子衔着皇封诰命,这样好不好?”
“嗤——”洁霓忍不住笑了出来,白了玮桓一眼。“又胡说八道,只怕你要来替我衔着皇封诰命,你那位小蛮公主还不许呢,再说你就舍得她了?”
“还说我取笑人呢,你这不也取笑我?”玮桓伸出拳头,故意说:“真该也给你一拳才是。”话没说完,就和洁霓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洁霓笑了半天,伸手理理云鬓,才问玮桓:“那么我和你说的事,就这么决定了?一起走?”
“不这样也不行了,叫我留你下来受那种难堪,不只我,就是小蛮知道了,也会良心难安。”
“那咱们详细筹划一下,什么时候走、用什么理由唬家里的人、该准备些什么东西……”洁霓慎重地说。“先订个计划,到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
不一会儿工夫,两人就计议妥当,也订下了三天后出发的时间表。
“对了,我打算只带着书僮进兴一人,我和小蛮的事,他都清楚,”玮桓提醒洁霓。“你呢?也该带个人,一路上好有个照应。”
“这好办,我带春纤好了,她爱玩得很,巴不得有出远门的机会,绝不会泄漏机密。”
“好!那咱们就这么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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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应府回来后的第三天,洁霓趁着到母亲房中请安的当口,向她的兄长连景琛提出了要求。“大哥,上回我生病的时候,应家老女乃女乃曾经在菩提寺里为我许了心愿,”洁霓编了个景琛无法拒绝的理由。“现在我的病好了,正该去还愿,总不能还麻烦老女乃女乃再为我跑一趟吧!”
“喔,这你当然该亲自去一趟,”景琛考虑了一下。“只是菩提寺很远,在东城门外,你一个人去,我有些不放心。”
“不妨事,应家老女乃女乃说了,许愿的是她,她自己也该去向菩萨烧香还愿,不过老女乃女乃近来身子骨有些酸疼,出不得远门,所以要桓哥哥代她去,正好顺路送我去。”
“有玮桓护驾是最好的了,”连老夫人大表赞成,指着洁霓说。“他们俩订亲以后,也没什么见面机会,去年玮桓又到苗疆大半年,想来他们有些私话想背着人说,这两天天气又好,正该让他们出去玩玩,白拘在家里也嫌气闷。”
景琛对于母亲素来百依百顺,此刻当然不便反对,况且他根本也想不到,洁霓这一回竟准备捣一个天大的鬼,于是也笑着说:“好吧,就让玮桓带你出去逛逛吧!我先说了,可不许你欺负他。”
“多谢娘,多谢大哥,”洁霓喜上眉梢,也顾不得景琛在取笑她,赶忙再补上一句:“菩提寺一向清静惯了,多带人倒反搅乱佛门净地。”
“慢着,不带人可不行,”景琛一挥手,以坚定的口吻说。“且不说你和玮桓两人单独出游会惹人非议,就是到了菩提寺,也得有人照应茶水、沐巾才成。”
“我也没说不带人,只是不想带太多人去,那不是活像在夸炫奴仆多的暴发户了吗?”洁霓吐了吐舌头。“依我说,就只带春纤一个人,反正我们只去烧炷香,很快回来。”
“这个——”景琛隐隐觉得不妥。“春纤一个人怕照顾不来。”
最后还是连老夫人为洁霓解了围。“景琛,我看依她吧,洁霓难得和玮桓出去一遭儿,带了一大群人,他们有什么话也不能好好说,你别尽做杀风景的事,让你妹妹在背后骂你了!”
“娘——”洁霓红了脸,抗议地喊了一声。“我和桓哥哥才没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人说呢!”
“哈哈,还是娘有先见之明,”景琛大笑着说。“就依你吧,只带着春纤一个人去好了。”就这样,连府的这一关总算神不知鬼不觉的蒙混了过去,不过,应玮桓那边却没有这么顺利了。
因为小蛮的事,玮桓的父母对他防范甚严,一听说他只带一名书僮兴儿到城外的菩提寺,立刻大摇其头,虽然经过玮桓解释说是和未婚妻洁霓一起去,应氏夫妇仍是不敢冒险。
“爹、娘,这次真的只是和小霓去烧个香就会回来,求您两位老人家点个头吧。”
“要去可以,你把郑才、钱盛、财旺这几个人都带着去,”应老爷严峻地说。“要是只带着兴儿一个人的话,你连大门也不许出。哼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
“桓儿,你爹也是为你好,”应夫人担心他们反目,委婉地劝说。“菩提寺远得很,多带几个人帮忙拉马、驾车,又安全又有人服侍你,岂不是好。”
玮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实在也找不出反驳的话,一跺脚埋怨着说:“老是拿我当犯人看,闷也给闷死了。”
“哼!你还有脸说呢?全怪你自己,”应老爷怒斥着说。“你以为我喜欢派人寸步不离地盯住你?想想看,打你从苗疆回来,都说过、做过些什么?为了个苗疆妖女,连父母之命也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