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娜朝她笑着说道,“我同意就餐厅而言,它的确不甚适宜;不过,这幅画本身倒是很不错。”
一名仆人端着热面包进来,麦斯气呼呼地对他说道,“你,把那幅画拿下来,现在就动手!”
仆人抬头一看,两眼顿时瞪得比铜铃还大。“我……我……三……三天前……便已经……将它拿开了呀!”他边说边放下手中的餐盘“少在这儿疯言疯语!”麦斯大喝一声。“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把它拿去交给仆役长当紫火烧掉。”
“换作是我,我可不会那么做。”琴娜说道,此语引来三对诧异的眼神。“那幅画很出色,烧掉实在太可惜了。侯爵,如果你真打算处置掉它,我愿意出价向你购买。”
“为什么?”他神情阴暗地问道。
“因为你不喜欢它,而我却认为它并没有糟到应该被当成紫火的地步。”
“没那个必要。”他望向仆人,“把它拿到阁楼去绑在柱梁上。只要我在这里,便不准将它拿出来。”
“是,爵爷。”仆人小心翼翼地取下油画。由于画框重量不轻,他还差点摔了一跤。
仆人离去后,麦斯脸上重新露出笑意。他对露薏说道,“总算圆满处理完一件事。你要不要吃一点面包?”
露薏自知她的表现有点孩子气,因而想表示出自己其实并非是歇斯底里那一类型的人。但是,此刻面包看上去一点也不对胃口。抬起头,她刚好瞧到琴娜正要翻开报纸,“我想先看着报纸再说。”
“什么?”麦斯的反应很自然,因为,露薏一向不关心社会现势。
露薏起嘴说道,“我说,我想看看报纸。爵爷,并非只有你才想知道这一阵子伦郭发生了些什么事。”
“我相信卫小姐会乐意和你分享这份报纸。”麦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琴娜坐在对面的她笑一笑,“露薏小姐,你一直很留心战事的发展动态吗?我可是笨得连几位将军的名字都记不住。”
露薏的笑里满是感激的意味。“我也差不多。”对于战争,她或许一无所知;但是,若有人以此做为取笑她的题材,她心里当然有数。露薏因而斜眼瞧向未婚夫,“卫小姐,战争本来就不是女人该懂的,你说对不对?”
“那是当然,除非她不幸有亲人身处战火之中。”琴娜回答说。
露薏随即显得有些紧张,“该不会有战争吧?我可不希望因为一场无聊的战争,害得所有的年轻人都必须赶赴沙场,届时伦郭可就变成一个空荡荡的城市了。”
麦斯此时再也忍不住,“露薏小姐,欧洲各国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其后果可不是一个‘无聊’可以形容的,拿破仑一心想自立为皇帝,我向你保证,英格兰绝不会袖手旁观、任他胡作非为。卫小姐,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琴娜一直在看报,根本没听有人叫她,及至感觉到四周所然静了下来,她才抬起头,“对不起,你刚才在说什么?”
见她脸色非常难看,麦斯不觉有些紧张,“怎么了,卫小姐?”
“我……呃,报上说,英格兰有一座煤矿发生灾变。”她将报纸折起放在桌上。
麦斯当然不信,因而伸手想取来报纸,看看究竟是何事令她神色大变。
露薏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说道,“爵爷,麻烦把报纸递给我,好吗?”
麦斯只得藏起自己的不耐烦,伸手将报纸递过去。
露薏接过报纸后,便装模作样地看起来。麦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琴娜身上,心里纳闷着她究竟在害怕什么。露薏并未察觉身边正在上演的这一幕默剧,她发现头版上全是有关财经军政的新闻,不觉失望地皱起眉头;正打算放弃时,眼角余光却扫到第二面上的一则社会新闻,连忙聚精会神地看下去。
“哇,我的天!”露薏放下报纸高声说道,“爵爷,你还记不记得离开伦敦的前一天,我们到安佛白瑞伯爵府上参加晚宴的事?那天晚上,所有的话题全集中在安佛白瑞家的丑闻上。”
“我不记得了。”麦斯睁眼说瞎话。他留意到琴娜突然抬起头。
“安斯白瑞的遗孀居然失踪了!”
“是吗?”麦斯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眼睛却仍然盯着琴娜,这才明白令她心情转变的原因。“我搞不懂,为什么连这种事也变成新闻?”
“你难道忘了艾佛瑞夫人于晚餐时所说的话?有人说,伯爵的遗孀为着和老伯爵夫人争夺遗产,特地聘请律师来替她处理这件事。”露薏滔滔不绝的说道,神情显得很兴奋。“据艾佛瑞夫人表示,伯爵和他新婚妻子之间的婚约根本是伪……伪……”
“伪造的?”麦斯说道,此话却换来琴娜严利的一瞥。
“不错。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露薏问道。
“意思是说缺乏诚信做为基础。”琴娜缓缓说道,目光依然迎着侯爵的双眸。她屏住气,等待着麦斯宣布她的真实身分。然而,尽避他面露狐疑,却始终没有开口。
“更精采的后头呢。”露薏兴高采烈地继续说道,“报上说,老夫人担心媳妇遭到绑架,因此县赏矩金给提供消息而使她媳妇平安回家的人!”
“这是不可能的!”琴娜喃喃说道。她方才还没有机会看这条消息的详情。
“事情如此嘛,报上甚至还登有对这位文君新寡的伯爵夫人的描述呢!我来看看……”
麦斯一把将报纸抢回来,由于太过用力,报纸被撕成了两半。“拜托,露薏!早餐桌上不该谈论这种话题!”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在座的两位女士同感震惊。露薏哭了出来;而琴娜起身便想走开,却因此绊倒了坐椅,拐杖也掉在地上。
麦斯站起身,骤然间不知先照顾谁才对。他取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塞进未婚妻子里,并说道,“亲爱的,我不是故意要吓你。手帕给你,别哭了,好吗?”
说完之后,他转身速速捡起拐杖交给琴娜。
“谢谢。”琴娜硬邦邦地说道,但视线却望向桌上的那份破报纸。
麦斯便将手中的纸团扔进没有火苗的壁炉里。
说也奇怪,纸团立刻起火燃烧,露薏诧异叫出声,琴娜则在心中暗暗感激上苍,麦斯却目瞪口呆地望着炉中的火。也许,壁炉里还有昨晚未曾完全烧成灰的紫火,但是,纸团突然冒出火焰确实在些教人费疑猜。
琴娜尽避相当饥饿,但仍转身对梦斯说道,“爵爷,我想先回房子。”
“卫小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爵爷。”琴娜说,“麻烦你替我开门,我这就告退。”
麦斯不仅为她开门,并且还跟着她来到甬道上。他一面把门关上,一面说道,“请等一等。”他伸手抓住琴娜的肘部。
琴娜很快地转过身。对方抓着她的手,像是想扶住她,也像是向她再次提出保证。抬头望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庞,琴娜忽然有股冲动,渴望知道他这一连串行动背后的理由为何。“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不知道。也许是为着保证我自己的隐私吧!”
琴娜眼中的感激之情顿时化为云烟散去,“噢!”
麦斯为着自己的懦弱而深感惭愧,再度伸手想模她。
“别碰我!”琴娜随即向后退缩,脸上流露出极其嫌恶的表情,令麦斯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你瞧不起我,我不会放在心上,”琴娜从齿缝中的一个字、一个字用力说道,“但是,我绝不会让自己像小喇叭狗般任你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