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蒂安一步跨向他的桌子,坐了下来。"我可没讲我在柏莱蒙特的时候忘了她。"
"你思念她了。"
"我想知道,我不在的当儿,她遇上了哪类的麻烦,我想知道我该怎样做,解决这些难题。"
"你是个——"
"可恶的家伙。"乔蒂安自个儿接上这句话。
埃米尔打开房门。
"你去哪儿?"乔蒂安喊叫。
埃米尔慢慢转身,盯视他的表兄,"我准备去跟斯波兰达在一起。你已经把我跟斯波兰达的亲戚关系往最差劲的地方想了,你怎么想,我怎么做,这对我没害处。呆在这儿,呆在这鬼办公室,仔细阅读你的鬼文件,我会去迷惑你那可爱的夫人。她坐在爬满长春藤的花园,就在这间房子外面。回见了您哪。"
埃米尔立即离房而去,冲下楼梯。来到府邸入口处,打开门,弄得山响,但并不走进去。不仅如此,他在一根大理石廊柱处闪身躲藏,静等事态转机。
几分钟一过,乔蒂安迈开大步走进客厅,然后,急风骤雨般夺门而出。
埃米尔笑了。
乔蒂安绕着这座建筑的外面,向常春藤花园而走,确信他会发现,他的表兄正跟斯波兰达在打情骂俏。埃米尔谴责他在婚礼上扮演了一个醋意大发的新郎,他想,自己眼下又故伎重演了,紧接着,他又排除了这种可能。
他仅仅只是在保护那属于他自己的。埃米尔能够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娶到他自个儿的女人,见鬼!桦诗庄园的伯爵夫人不会被哪个男人碰一个指头,也没有谁可以向她秋波暗投,除了她的丈夫!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这常春藤花园,可是斯波兰达和埃米尔不在那儿。想到他们会出去闲逛,他开始四处搜寻。这地方尽避很辽阔,但也没有哪个小角落逃月兑了他缌的观察。末了,一个钟头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在森林之畔发现了斯波兰达。她一书在手,伊人独立。
他停下脚步凝视她。
一阵轻捷的秋天微风吹来,她那金色长发怡然飘拂,而她身上晨衣的黑衣缎摺也飘然飞动。她看上去不是在走,而是在飘,她沿着林中空地款款而行,却无声无息。
乔蒂安知道,他所见到的女人,没有谁像她这般仪态万方。
他仔细回顾自己的柏莱蒙特之旅。他骑马飞奔在途中,恰似地狱中的所有魔鬼全部出动,呐喊着要抓住他,把他扔到永恒的火焰之中。种马马纳斯神速不凡,也难比恶魔的羽翼。魔鬼在柏莱蒙特抓住了乔蒂安,再次唤醒他的怒火,那怒火是斯波兰达提及爱情时喷礴而出的;他也意识到,婚礼之夜后的几个小时就离她而去,他是犯了多大罪过。
为何他离开之后每一分钟都在想着她?是因为几乎每片秋叶,都向他提醒她那秋风吹拂的金发?是因为每一朵天上的轻云,都让他想到她珍珠般的皮肤?是因为大自然所给予他的每一个轻柔的声音,都在向他提示:她是无罪的。
或者,他思念她是怎样使他有了笑容和笑声的?自打他离她而去,笑容与他绝缘,笑声也鲜于光临。事实上,在柏莱蒙特他甚感寂寞。他呆在那儿,一次又一次,对她那燕语莺声的甜美回忆如歌般穿过他的意识深处。
乔蒂安继续凝视她。她闲庭信步,一枝带刺的植物挂住她衣袍的下摆,衣服撩开,闪出她颀长、秀美的双腿。
他想起来,那如此宜人的双腿曾触模、包裹他的腰部。
,他沉思道。也许,他一直想看斯波兰达,归家回到她身边,就是因为她在他血液里留下了火,而他还没能把他熄灭。直到现在,他看见她在森林之畔漫步,对她的渴望将他熊熊燃烧。
他今天将与她上床,他下定决心。现在,他要尽快带她进卧室。纵使她敢于再次提及爱情二字,他也要急不可待与之交融,清晰地感受他日夜思念的可人儿。
他准备叫她了,又停下来,她在一棵大树下伫足,把书丢在地上,展开双臂环绕着粗大、粗糙的树干。乔蒂安凝神看去,她好像正在拥抱这棵大树。
她抬头向树冠里看去,还举起一只手来。一个可爱的小黄鸟,嘴里衔着一小段女敕枝,拍动翅膀而下,落于她掌心。另一只鸟,红颜色的,俯冲而下,降落在她的头顶。
接着,她笑出声来,她的笑声如歌般穿过乔蒂安的感觉。他心醉神迷,看着她伸手把头顶的小红鸟拿下来,贴着她的脸。小鸟用柔软的小脑袋摩弄她的脸颊,叽叽咕咕向她问候,而她轻吻小鸟羽毛覆盖的月复部。
"看那边,"乔蒂安听见她说。"我们这里有新朋友了,就现在。"
乔蒂安万分惊奇,看见一只雌鹿从树林里走出来。只见斯波兰达跪在树叶覆盖的森林土地之上,而这姿态优雅的小鹿径直走入她张开的双臂之中。两只小鸟依然在她手中,她拥抱着雌鹿修长的颈项,她又笑出了声。乔蒂安带着无条件的满足,温和地微笑了。
"斯波兰达——"他柔软地叫道。
小鸟儿飞回大树,小鹿奔回树林。
缓慢地,斯波兰达回转身来,向她眼前看去。
乔蒂安站在那里,后午的阳光舞蹈着,穿过他那飘动的黑檀木颜色的头发。他穿着紧身的骑士马裤,那马裤描绘出他躯体每个细小的波纹,突出了该突出的地方,他那长袖、象牙色衬衫顶部敞开,形成一个V字形,显露出他肌肉发达的胸部。
对他的饥饿向她猛攻,现在,她确切无疑地知道她需要什么。"我们到卧室去,好不好,乔蒂安?"
她的问题使他欣喜万分。她不仅毫无过错,全身还充满了爱之激情,一味等待被他享用、燃烧。"不先道个'丈夫你好'吗?"他善意地揶揄道。
"夫君你好。"她笑意可掬。
她粲然而笑,光彩照人,亭亭玉立于他眼前。
"你为何离我而去,乔蒂安?我可把你想死了。"
他在草地上曳步而行,自己又停下来。他对什么又感到不快了呢?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什么时候愿意就什么时候去,斯波兰达对此不应说三道四!"我有些事务去处理。你呢,自己必须好好适应我外出旅行。"
"你下次再去,我想相伴而行。你定然能够理解,我相信你工作很辛苦,可是呢,唉,你不知道怎样去玩,放松自己。"
他主动换了个话题。"我看到你跟动物们在一起。"他道,一边向她走过去。"我还从未见过什么人把鸟儿从树上引下来,把小鹿从森林里唤出来,这些动物看上去一点也不怕你。这些野生的动物,一点儿也不害怕。"
他站在她面前,她呢,把手搁在了他的肩上。"我告诉你吧,我从不吓唬人家。这些鸟儿、雌鹿没必要害怕我,因为它们晓得我不会伤害它们。"
乔蒂安伸手弄起她一绺厚厚的长发,让这颜色明丽的发束在他手指间怡然滑过,如同红色缎带,并温情地看着他们。"那么它们怎么知道不害怕你。"
"就因为它们是动物。而动物有天赋的本能,晓得谁会伤害它们,谁不会这么干。"
"我一出现,这些动物就跑掉了。"
"这些事情,你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好好想想吧。"
乔蒂安忍不住又一次绽出了笑容。
"你说得对。"他用法语说。他向树林深处凝望。"你能否把这些动物叫回来?"
"行啊,"她面向浓荫蔽日的森林,发出鸽子般"咕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