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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 第6页

作者:流舒

“等等!”被无名火烧到的陈墨霖忍不住断喝一声,“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些与你何干?”

“这的确只是大人你的事。”旷之云冷笑一声,忽然眯起了眼睛,“怎么,你还真准备答应?”

看他紧张的模样,陈墨霖暗自好笑,故意反问道:“难道我不该答应吗?”

“什么?!”旷之云刚刚月兑口而出,便发觉对方笑得得意,虽然立即明白对方是有意捉弄,却仍放不下心。

哪管他那里心跳紊乱,陈墨霖偏不识趣,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方才看向那双凤眸,“你想得太多了。”

旷之云一怔,随即掩饰地别过头去,却未料月华满地,仍是映出他的心事。月圆如梦,梦已在握,可为何心底却没有一丝满足,反倒像是暴露了某个更大的缺口而无计填补?

见他兀自出神,陈墨霖便岔开了话题,“对了,你这次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听说你救了名小姐?”

“此事……一言难尽。”旷之云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真相,却问:“赈粮到府了吗?”

“到了,在库房中。”陈墨霖道,“我准备过两天就开仓放粮。”

旷之云皱眉道:“可否先缓一缓?”

“为何?”陈墨霖不解。

还未等旷之云回答,名老爷已走了进来,虽脸色有些不好,却仍是赔笑致歉,请二人重新入席。看来是事已解决,陈、旷二人对看一眼,也不多问。

三人走出花厅,众人又依次入座。经历了刚才的事件,席间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各人都只顾低头看箸,沉默不语。

名老爷却不得不强颜欢笑,打破沉闷,他端起酒杯,向陈墨霖道:“刚才实属意外,让大人见笑了,还请大人见谅。”他毕竟已上了年纪,遭遇这等难堪之事,心中又羞又怒,只觉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下不能。

陈墨霖见名老爷面色青白,指尖不住颤抖,知他气得不轻,忍不住安慰道:“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名老爷言重了。”

听他这话,名老爷心中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忙掩饰道:“所幸大人气量宽宏。老朽敬大人一杯。”

“不、不!陈某不敢当。”见他神色颓然,陈墨霖忙出言阻止。

名老爷心中苦涩,正要坚持,“大人……”话未说完,便眼前一黑,身子一歪,酒杯从他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

坐在名老爷身旁的名枕秋似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扶住他,迟了一会儿,才叫出声来:“外公?”

其余众人也纷纷离席奔至,名和氏忙著给名老爷抚胸顺气,名兆□则跺著脚大呼小叫。

“去叫大夫!”陈墨霖道。

“不用了!快去请……”名和氏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眼来,刚巧看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匆匆而入,不禁露出一抹宽慰之色。

只见那青衫人拨开众人,给名老爷喂了颗药丸,又从袖中掏出针囊,扎了几针。

不多时,名老爷便缓过了脸色,悠悠转醒。

青衫人又为名老爷把了把脉,这才转身对众人说道:“老爷没事了。”

众人都舒了口气。

陈墨霖见青衫人年纪轻轻,却能药到病除,不由赞道:“先生好高明的医术!”

“大人过奖了。”青衫人谦逊一笑,“在下并非郎中,只不过是读过些医书,略通点医理罢了。”

“怎么,你不是大夫?”陈墨霖奇道。

“大人,公孙先生是卿儿的西席。”不待那人回答,卿儿便抢先答道,更伸手探向青衫人的方向,模样甚是亲热。

青衫人忙走上前去,将他扶稳,笑骂了一句:“不要顽皮。”随后向陈墨霖作揖道:“生员公孙晚参见大人。”

卿儿在他身后,却还不肯老实,又伸手去够他的衣袖,不料一个重心不稳,他下意识地拽住了公孙晚的袖口,幸好并没有摔倒,却扯落了公孙晚袖中的针囊。

“卿儿!”公孙晚无奈地低斥,弯腰去捡针囊,顺眼瞥见几根银针漏了出来,刚要去捡,身子却是一僵。

因为一只手从旁伸出,捡起了地上的银针——是旷之云,众人一见他手中那银针的颜色,不由都倒抽了口凉气。

只有眼睛不便的卿儿疑惑地嚷嚷著:“公孙先生,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把你的东西弄脏了?”

“这……”公孙晚望著那变黑的银针,倒真希望是弄“脏”了。

“是毒?”陈墨霖看向旷之云。

旷之云俯去,只见还有几根银针散落在一点水迹中,根根墨染,他修眉一皱,抬起头来道:“酒里有毒。”

惊愕的抽气声顿时在厅中此起彼伏。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陈墨霖已找到了刚才名老爷掉落在地的酒杯,杯中还有些残酒,旷之云拿过银针一试,也是漆黑。二人忙又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一一试过,所幸银针再没变色。

两人松了口气,其余众人也都镇定了一些,旷之云不自觉地看了名枕秋一眼,只见她面色如雪,双眸紧盯著那只沾毒的酒杯,似是惊魂未定。

“这……这是……谁……”名老爷愣了半晌,终于颤声问出。

当然无人回答。

陈墨霖知道此时理应由他这个同知来主持大局,于是清了清嗓子,言道:“这里只有名老爷一人杯中有毒,很显然是有人想要加害名老爷。”他的目光逡巡过各人脸庞,只见有人强作镇定,也有人难掩惊惶,他心道:名老爷一死,大笔家产必定要落入这些人手里,如此看来,似乎人人都有嫌疑。

旷之云的目光停留在名枕秋的脸庞,良久难移,只见她柳眉深锁,娇颜惨白,水眸之上似有云遮雾罩,全然不似先前的夺目逼人,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疼惜,逐渐淹没了脑中初起的重重疑问。

“不……不对……”名枕秋忽然开口,声音微颤,“那是……我的酒杯。”

“什么?”众人都忙向桌上看去,果然只见一杯酒还稳稳地放在名老爷的座位前面,而相邻的名枕秋的座位前却空空如也。

“这又是怎么回事?”众人大奇。

名枕秋静了静心绪,说道:“只怕是外公一时疏忽,拿错了。”

想到当时的情形,陈墨霖和旷之云互望一眼,彼此会意:的确,当时名老爷气急败坏,又老眼昏花,拿错酒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旷之云的心倏忽缩紧,脑中“嗡”地一下:凶手的目标竟是她!错愕地转眸望她,只见她表面状似镇定,却不想颜色褪尽的朱唇已泄露了她的惊惶。

她以为她藏得很好,即使指尖冰凉,她也能将它们藏在袖中,不让颤抖泄露,可一接触到对面的黑眸,名枕秋便发觉自己的一切掩饰竟都是徒劳,因为那双眸中已写满了了然和忧虑:他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在关心她呢?真会有人关心她吗?疑问如溪流,不觉泄露在眼底,正巧照在对面的瞳心,倒映出冰雪样的女子第一次的惊慌失措……“咳咳……”陈墨霖假咳两声,拉开两道纠缠目光,顺便收拢厅中涣散的人心,等众人的目光都聚来己处,便开口言道:“如此看来,事情更有蹊跷……”目光扫视四周,他道出自己的分析:“依本官之见,下毒之人就在府中……”他又顿了顿,“甚至,就在厅内。”

不等众人从惊异中回神,旷之云已接言附和:“大人所言极是。名老爷拿错酒杯是在再次开席之后,而在那之前,名老爷和名小姐都喝过杯中之酒,均安然无恙,这说明酒被下毒是在席间,而席间惟一的机会便是名老爷出去处理家事之时:那时正厅中正巧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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