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问了,他的客人全是三教九流的道上兄弟,个人虽不涉人江湖恩怨,但却得到兄弟们的敬重;管他是哪条道上的,只要送进诊所,先救人再说,这是他行医的原则。
慕容仇不愧是个底子扎实的硬汉,取子弹的过程,还能忍痛地与陈医生谈笑风生。
“你这老小子不认输,想重现江湖?唉!现在年轻人没一个讲江湖道义的,个个拥枪自重,‘砰!砰!’几声,就换他当老大了,我们那个年代呀——落伍喽!”
“我不踩人尾巴,倒是被人欺到头上来了。唉!都离开十几年了,道上的新规矩我全都不懂,谈什么重现江湖?”慕容仇怡然笑说,“这十几年来,我正正经经地做生意,没想到还是有人要我的命,若说是旧仇,也早该结了。”他困惑探问:“难道你没听到什么风声吗?”
“都几十年的朋友了,有人想干这勾当,要知道了,还会让你挨子弹吗?不过若真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应该会很清楚……”他夹出子弹,详细研究弹头。
“那也就是说,幕后黑手不是道上的人?”那么,最亲近他的人又是谁?
突然,彭廷伦的身影闪现他的脑际;为什么那天彭廷伦会反常地急于离去?而且就那么恰巧,在他离去后不久,杀手就出现了?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老小子,这是特制的弹头,目前只有两个杀手会使用这种子弹。”
“谁?”
“李南,还有段靖。”
慕容仇愕然!难道那个杀手是段靖?但他不是已经答应了慈儿不取他的性命了吗?
“对了,慈儿的伤势如何?”
“放心吧!无大碍的。”
×××
简陋的密医诊所,病房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因为左腿骨折,慕容慈打上石膏,受罪地被吊挂了起来,美丽的容貌上仍有劫后余生的惊惶之色。
“我这样一定很狼狈。”慕容慈不好意思笑说。
“不会。”依然美丽得令他心动,只是他腼腆得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谢谢你,和你只不过才见一次面,你竞愿意来救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慕容慈为自己的唐突致歉。
“你没把我的名片丢进垃圾筒里,我已经感到很安慰了;难道你忘了,我说过随传随到的。”官家宝笑得僵硬。
“这张救命的名片,我会永远留在身边的,说不定哪天又……”
“呸!呸!呸!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话随风散,话随风散……”
辟家宝那紧张、憨直的表情,逗得她卟哧一笑。
他尴尬搔头。“是小时候阿姨教我的口诀,说错话,就随风散去。”
“你相信?”这家伙憨得逗人。
他倒挺认真地说:“老人家总是有他们的一套,就算不灵验,也只是费点口舌而已嘛!”
一个毫不矫揉造作的憨厚愣小子,那纯朴的神情,在这尔虞我诈的社会里,似乎特别令人感动。
“我现在伤成这样,跟你买个保险,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他感伤地说:“因为我已经被开除了。”
“为什么?”
他无奈地耸耸肩。“问题有些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楚。”
慕容慈同情不己。
“无所谓,我是学电脑的,根本就不适合做业务员;现在这个社会,走电脑这一行挺吃香的,不愁没饭可吃。”他乐观地说。
“这倒也是。”她诚心地说,“有困难的话,随时找我。”
有没有搞错,连找工作都得靠女人?那多没面子!他才刚从姚芳瑜那儿找回尊严,没道理再重蹈覆辙的!
“杀手全是冷血无情的,为了钱,他们可以不惜牺牲别人的生命;唉!姓段的那个杀手,看来好像还有那么些人情味,没想到他跟一般杀手没什么两样。”官家宝义愤填膺地说道。
“杀我们的人并不是段靖。”
哇!这姓慕容一家子的仇人,看来不少哦!
“据我们的猜测,想杀我爹地的人是势在必得;虽然段靖愿意放手,但是他仍会找别的杀手来接这个任务的。”
“你们的处境这么危险,为什么不报警?”
“我爹地不允许,其实他的考虑也是对的,万一报了警,依我们慕容家的名气,肯定会受到各方瞩目,届时仇家一旦知道我爹地没死,一定还会采取包积极的行动,那我爹地的生命岂不是更加危险?”
“那我又不懂了,至少你们该联络公司的人,或你们的亲戚朋友,怎么会找上我这个与你们毫不相干的人?”
“就因为你与这件事毫不相干,所以才会找上你。”慕容慈认为没有向他吐露太多实情的必要。
“你想让你爹地生死成谜,甚幸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遇害身亡了?”官家宝似懂非懂。
“你猜对了一部分,或许——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了。”她歉然笑说,“只是不好意思将你卷进这是非里。”
“没关系,反正——反正我现在也是闲人一个。”
慕容慈脸上布满感激的神色,想取饼桌上的行动电话。
“我帮你打,几号?要找的人是谁?”他体贴地问。
“打给我小妹,说我爹地要她在山上多陪妈咪一些时候;她若问起我们的近况,你就说我爹地正忙着。别来打扰。”说完,慕容慈就给了他号码。
辟家宝也顺利完成任务。
“谢谢你,我没事了,你该回去上班了。”
“你忘了吗?我现在是无业游民。这样吧,好人干脆就做到底,反正我也没事,你现在又行动不方便,旁边有个人在,总是多些照顾。”
慕容慈感动莫名。“像你这么忠厚老实又体贴的男孩子,将来嫁给你的女孩子一定会很幸福。”
唉!他真希望她就是那个幸福的女孩子!天晓得他哪来的胆子,居然壮起胆问:“我现在是失业的穷小子,而你是大企业家的千金,唐突地想问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交我这个穷酸的朋友?”
“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了吗?而且现在除了你以外,我大概也没什么值得信赖的朋友了。”
“真的?那太棒了!”官家宝兴奋地大叫,欣喜若狂地说:“你饿不饿?想吃些什么?我马上去帮你买。西瓜、蜜桃、苹果?还是梨子、葡萄……”
哇!这家伙还真不是普通的哕嗦耶!
×××
车子在五天后被寻获。
警方初步判定为意外事故,并无他杀的嫌疑:这让彭廷伦紧绷的情绪得以松一口气,同时也让他更容易应付慕容仇那帮“拜把”兄弟。
“就当是纯粹的意外好了,那总该找得到大哥和慈丫头的尸体吧?”王霸悲痛吼嚷。
“大哥不会有事的,也许开车的人并不是大哥或慈丫头。”老五安慰道。
“好,你说不是他们,那他们也都失踪五天了;那辆车是慈、r头的爱车,我认得!虽说大哥五天不见人影并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但慈、r头呢?咱们兄弟几个全都是看她长大的,她不像伶丫头像个没主的魂似,东跑西荡的,她从来不曾这样子过,就算想远行,也不会这么闷不吭声的。”
长方型会议桌旁坐的全是与慕容仇患难与共的拜把兄弟,彭廷伦自不敢与他们平起平坐,却有意无意地站在慕容仇的宝座旁,一只手还不断抚着椅背。
“各位叔伯——”彭廷伦表情凝重、沉痛地说:“现在争执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董事长和大小姐。”
“你算什么辈分?这儿轮得到你说话吗?”王霸暴怒斥骂。
“廷伦说的没错,眼前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人,哪怕是尸体,这事总该要有个了结;况且,公司不能一直群龙无首呀!”老五理智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