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一个人……”
“让我陪你一起去。”萧磬宇突然开口道。“我虽然不认得路,但至少我是个男人,自认枪法还不错,一路上多少有能力保护你。”
“你……”孟筑受宠若惊地说:“你真要同我一块儿去?那么欧阳小姐……”
“她就由Eric负责了。”
“什么?!”Eric大声嚷嚷了起来。“为什么我得照顾她?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况且那种女人……我可是敬而远之的。”
他解释道:“Eric,不管你喜不喜欢她,然而我答应过她,一路上要保护她的安全。既然现在我要陪孟筑去,你无论如何都得帮我这个忙!”
“倒霉!算我上辈子欠你的!”艾瑞克不甘愿地答应了他,嘴里仍咕咕哝哝抱怨不已。
“其他人都准备要上路了,我们也快点吧!”萧磬宇吩咐道:“Eric,你和项伯去跟别人挤一辆车,让司机开车送我们到孟筑所说的军事基地附近。”
“不,让我开吧!我知道路的,而且……我们是要去那种军事禁地,司机不会愿意带我们去的。”
萧磬宇看到Eric与项伯都依言行事了,转过头来对她说:“好吧,就照你说的。现在的,我们还需要取得足够的装备。”
在他将一箱箱的饮水、干粮及一些私人用品放进吉普车后,孟筑提醒他:“别忘了玉弓。”
他朝她点了点头。“好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我们出发吧!”
“你不向其他人交代一下吗?像欧阳小姐——”
他用手捂住她的嘴。“别再提她了好吗?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是吗?那你一路上为什么跟她那么亲密?还承诺要保护她?”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然后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
“什么?”
她沉默不语,佯装专心开车的模样。
萧磬宇见她不答话,遂将头转向一旁,注视窗外的风光。
他们正行驶于一整片辽阔高大的风蚀土台群之上,每个台地高约十到二十公尺不等,其间的距离则从一百至二千公尺均有。吉普车就这么穿梭在高低不平的沙丘与沙垄间,上上下下的,犹如坐云霄飞车般。
察觉她根本不瞧地图或指南针一眼,他不禁好奇道:“这里的地形看来看去都差不多,一成不变的,你怎么会认得路?”
“是大地告诉我的!”她故作神秘。
“大地?”
她清了清喉咙道:“你不晓得这种地形的楼兰特征吧?整个罗布荒漠的南部皆是这类的风蚀土堆群,当地人又称之为‘雅丹’。由于罗布风蚀地发源于古代的湖泊相互沉积与河流冲积之上,加上每年四、五月份强烈的东北——西南方向的漠北朔风,千百年来的风砂吹刮,早将地表松散的砂质土层给刮净了,只剩下坚硬、被风蚀得不规则的黏土层。我就是依着这些全部呈东北、西南走向的土群来判断方位的。另外那些地图,”她指了指后座一大封文件匣。“部分是当时我自己画的,为了此次的探险,我早将它们大都记在脑子里。”
“真有意思!”听完她一番详尽的解说,他不由得要赞叹自然界创物的神奇,也深感人类与大自然互相融合、交流的重要性。
孟筑继续道:“再开个一百公里应该就会看见一座小镇,或许今晚我们可以找户人家借住,不必睡帐篷了。”
提到过夜留宿,他们两人各自忆起昨晚尴尬的情景。
萧磬宇先开了口:“你……还介意昨晚的事吗?”
“有发生什么事吗?”她佯装一副不知道他在指什么的样子。“现在的我一心一意只想着去楼兰的事,既然我们已经的是伙伴了,让我们把过去的种种都忘记吧!”
在她明了他不可能给她所期盼的爱情之后,她决心重新思考自己对他的感觉:她突然怀疑,自己是否真如他所说的,只是爱上自己心中编织的幻影,而那很可能是种少女情怀所致;当他自告奋勇说要陪她去时,她心中忽地闪过想拒绝的念头,因为她迷惘自己今后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他,然而——她还是同意了他的同行。
她其实是害怕孤独的,虽然她问题装作坚强、能自己扛起所有责任的模样,这一点她自他们上路的那一刻起就发觉了,因为她的心一直都在雀跃、欢唱着。
第五章
“这就是你说的小镇?”萧磬宇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们抵达时已届黄昏。这个萧磬宇所说的“小镇”充其量只能称为一个屯垦村落,里面的店家寥寥无几。每栋房子皆为同一式的木砖混合结构,树上到处挂着的扩音器此时正播放着大声刺耳的军歌。
孟筑无辜回道:“这个地方我从未来过,只是地图上标明它正好位在那个军事基地附近,才想到我们可以来看看。”
“街上连个行人都没有,我看这里百分之百也没有旅社或饭馆。”他瞪视家家屋里亮起的灯火。“现在该怎么办?去敲某户人家的门吗?”
这时,有人自距离他俩最近的一幢房子内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孟筑见机不可失,急忙迎了过去。“请问一下,你们有空房间吗?我们想在这里借住一宿。”
那开门探出头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大大的眼睛配上圆圆的脸,系着两条粗粗的辫子,长得十分讨喜。她望了他俩一眼,怯生生地说:“请你等一等,我得进去问我爸妈。”
“麻烦你告诉他们我们愿意付同样在旅馆住宿的费用。”萧磬宇补充道。
少女没有回答,径自走进了屋里。
一会儿,少女偕同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那人戴着一副细框眼镜,一脸的书卷气,与他身上穿着的蓝色工作服形成强烈的对比。
“请问两位是?”
“你好。我叫萧磬宇,另外这位是孟筑小姐,我们是来考——呃……来观光的!”
他看到了他们身后的吉普车,了解地点头道:“原来如此,两位是一开车做自助旅行吧!”
“没错!”他马上答道,脸不红气不喘地扯谎:“我们一路从敦煌开到这里,想经由此地朝北到库尔勒去。”
“你们是香港人?”
“不,我们是从台湾来的。”
“这样啊!敝姓刘,单名闵,这是小女刘绮。”他分别与他俩握过手后,张望了一下四周,说:“外头风大,两位请先进屋里来吧!”
听他这么说,孟筑此刻确实感到一股寒意,与萧磬宇踏进了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相连的客厅与饭厅,家具均十分简洁朴素,墙上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上架电视机像个庞然大物般地睥睨着屋里的一切。
萧磬宇闻到阵阵菜香,吃了数日罐头食品的他不禁食指大动。
“爸,你们聊吧!我去厨房帮妈。”刘绮乖巧地说。
“嗯,”他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对孟筑和萧磬宇道:“两位请坐,内人正在做饭,马上就可以用晚餐了。”
孟筑想到他们那么贸然的敲人家的门,却受到主人盛情的款待,腼腆地说:“真不好意思,这么突然打扰你们。”
“千万别那么说!迸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轻轻叹息,眼神中流露出欢喜。
“爸,可以吃饭了。”刘绮喊道。
他们移架饭桌,刘介绍妻子倪娟与他俩认识,萧磬宇和孟筑见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直赞美她的好手艺。
用过晚餐,四个成年人在客厅沏茶,愉快地聊着。
当他们谈得兴致正高时,刘夫人倪娟问起他们的旅行,孟筑忍不住月兑口说出他们真正的目的:“事实上,我们打算去楼兰考古的!刘先生,很抱歉之前欺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