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板。”
年轻人就是爱玩,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明天起放两天假,工作室又正好没接case,成宇大概约了人要出去玩,所以心魂不定的,已处于放假状态。
若谨笑了笑,牵起小朋友的手,走出工作室,从侧边的楼梯上去;这栋透天厝一楼租给她开工作室,二楼的两间套房则租给她和另一位单身女子,房东一家住在三、四楼,所以大伙儿平常出入都从侧边的楼梯。
“陈妈妈,我带小景回来了。”按完门铃,出来的正是房东太太。
“阿妈你看,我有一把剑。”小男孩舞着和若谨合力完成的气球长剑炫耀。
“啊……若谨,谢谢你,陪我们小景玩了一下午。”
“哪里的话,小景很乖,一点也不吵,是他陪我哩。”
陈妈妈牵过外孙,慈眉弯弯。“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啦。小景,有没有跟阿姨说谢谢?”
“谢谢阿姨。”小男孩乖顺的说。
“时间晚了,进来一起吃吃饭吧,我再炒个菜就好。”房东太太邀她。
若谨向她摇头。“我还有一些东西要整理,不用了。”
“对喔,你快要结婚了,一定有很多事得忙。哎!女孩子就要像你才好,遇到适合的对象早早结婚最幸福啦。你看你,刚搬来的时候瘦得像竹竿,风吹要倒似的,不像现在,脸蛋水女敕得像人家电视拍广告的小姐,漂亮极了。哪像我们家老三,东挑西捡半天,都三十好几了还窝在家里生锈,一点都不懂得打扮,真是……”
“陈妈妈,我真的有事,改天再聊好了。”老人家说起话总会东牵西扯的,非把所有的事兜在一块才罢休,若谨已经有过好几次经验,再听下去,陈妈妈必会从他们家老三再细数到她那不成材的儿子,然后骄傲提及上雄中的长孙。虽然她没什么重要的事,肚子也不饿,不过,还是不想荼毒自己的耳朵。“小景,阿姨走喽,下次再来找你玩。”
“好。阿姨拜拜。”小男孩跟她挥挥手。
下了楼,若谨没去隔壁巷子买便当,也没去便利超商买她爱吃的饭团,而是直接进屋子,急急开了电脑连上网路,收她的电子邮件。
“咦?没有!”她有些失落。
婚事确定后,舜中因为担任的职位重要,不能说走就走。人还在大陆的他,除了每晚睡前的通话,还会发电子邮件给自己,少则一封,多则五、六封,内容多半简短,但几乎未曾间断。
“难道……他回台湾了?不对呀,没听他提过。”
其实,秋节后他常常回来;像月球离地球最近、地球又离太阳最近的那一天,他特地从大陆飞回来,带她上山看一百三十三年来最圆的月亮,虽然那天冷得要命,她却觉得颇有意思;又,圣诞夜那晚,明明工作室接了某个活动,在市府前那条被封锁的马路上忙得天昏地暗,他仍是坚持赶回来陪她过圣诞节,吃过时的圣诞大餐……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他的勤于飞行,弥补了相隔两地的缺憾。
不过,舜中都会事先让她知道他人要回来,今天怎么回事?没消没息的,连半封e-mail也没有。
有时候,责怪是一种担心的表现,若谨不自觉,只知心头闷闷的,很不快乐。
才想要找号码拨过去,电话就响了,她冲到电话旁快速接起。“喂——”
“若谨,是我。”
“嗯……”打电话来了,那就应该没事。
“吃饭没?”他在电话彼端问着,若谨此时却听见门铃在响。
她边听边走向房门。“等一下我就去买便当,会记得吃。”有一次被抓到她没吃晚餐,被骂得臭头。若谨想也不想直接这么回他。
“带你去吃,好不好?”
“你怎么——”门一开,他拿着手机站在她面前,若谨眨眨眼,不能置信。
“我怎么带你去?”舜中挑眉,帮她把话问完。
“好啊!你作弄我。”难怪没空发e-mail,他人赶飞机回来了。
他笑笑,接了若谨扔过来的电话,拢她入怀。“今天是‘除夕’,我当然会回来。”
自那个晚安吻后,这两个月只要一见面,他总会碰碰她或抱抱她,仿佛要强调两人的关系不再如前,已跨越了朋友或兄妹的界限,愈来愈亲昵。但若谨还不太习惯彼此的肢体相触,所以她挣开舜中,转身领他进屋。“呃……听说怕千禧虫作怪,很多飞机停飞,你怎么回来了?”明明很高兴见到他,嘴巴还是这样问。
“想你呀……”跟在若谨身后,他感受到她肩膀微绷,有些紧张,他在心中叹口气,明白她还不能习惯新关系。婚约都定了两个月,他实在有些沮丧,沮丧若谨还不当他是一个“男人”看待,尚停留在她是“妹妹”、他是“哥哥”的旧观,对两人肢体的碰触,很不能适应。
“你说什么?”若谨回过身问。她没听清楚他刚说了什么。
“没有。”他盯着她,有一些些不满,又有一丝丝安慰。至少,这些日子,她没再瘦下去。“你好像胖了?”
“今天房东太太也这么说,我是不是该减肥了?”若谨看看自己,有些担心。
“千万不要,这样很好看。”
“是吗?”她掐掐自己的腰。“模不到骨头,都是肉耶——”
舜中大手按上若谨的,说:“很细,根本不需要减肥,最好再胖个两、三公斤,会更好看。”
他厚实的手覆在她腰上,让若谨觉得心跳加速,她吸气缩月复后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呐道:“再胖个两、三公斤,我就变母猪了。”她垂首,有些不自在,暧昧的气味混凝在空气中,有些尴尬。噢……真是的,每次见面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实在不习惯舜中亲昵的举止。有时候,真想开口解除这桩婚事,偏偏,这些日子习惯了他的存在:他让自己很有安全感,不管是多得数不清的电子邮件或临睡前从电话中听到他低厚可靠的声音,都能让她轻易的入眠,不再害怕一个人孤睡屋中……
“好吧,那我只好娶一只母猪当老婆喽。”舜中打断她矛盾的思考。
“我哪有那么胖。”
类似的情况再度发生,他仿佛看穿了自己的脑筋在想什么,总在情况快要濒临至她不能忍受的界限时,将气氛恢复到轻松自在。
“所以啦,我要好好喂饱你,才能达到目的。走走走,吃晚餐去。”他帮她拿起搁在椅子上的外套,牵她出门。
“啊……走这么急,要去哪里吃?”
“旗津,吃海产。”
他们晚餐在若谨妈妈家吃的。
往旗津途中,她接到电话,母亲要她过去用餐,所以他们又折回市区,这一段插曲,让若谨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实在不太想去旗津。
“在想什么?”
将视线从车窗外拉回,若谨迎上他的目光。“没。你和高叔叔好像谈得很愉快?”餐后,她在厨房帮母亲洗碗,听到客厅传来融洽的交谈。
“他是一位值得敬重的长辈。”
“是啊,我也这样觉得。”不然,她也不会赞成母亲嫁给他。
九如路上的车潮拥塞,他们走走停停,开了许久。“去散散步,好吗?”
“外面很冷耶。”
“全台湾都在倒数,准备迎接两千年,现在回家睡觉多可惜!”
“好吧,去哪里?”若谨有些心动。和群众人挤人的倒数,好像很有意思。
“还是去旗津,好吗?”他记得她喜欢看海。
若谨沉默,舜中以为她同意了,于是往南驶去。沿路塞车的情况好转,顺畅无阻,他们通过海底隧道,很快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