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她的初吻,为何还能带来如此大的震撼?
一定是速度太快了。拨开层层迷雾,若谨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原因——决定结婚、选婚纱、挑婚戒,这些平常男女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决定的终身大事,她和詹大哥却在一天内办妥——
嗯。定是这样,彼此关系转变得太快,令人无所适从,她才会对詹大哥的吻有这样失常的反应。
“铃……”电话声响,打断了若谨的思绪。她看看时钟才拿起话筒,纳闷谁这么晚还找她。“喂——”
“若谨,是我。”低厚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啊!詹大哥!”手指摩挲着唇,若谨有些慌张。“还有事吗?”
“没事,只是告诉你我到家了。”
“嗯……”刚才相吻的亲昵尚在脑际萦回,若谨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
“那么,晚安。”
“晚安。”像一只鹦鹉,她呆呆的重复。
“对了,下次试试看,别称我詹大哥,叫我的名字,好吗?”
“唔,啊……好,再见。”她慌乱的按掉电话。
舜中?这样唤他,有点别扭。她和天翔,一开始可是以学长学妹互称的。天翔……啊……那是过去式了。想起他,若谨心中苦苦的。物换星移,斯情已逝,对于负情之人,她不该再留恋啊——
怔忡挂下无线话筒,若谨才回神过来,詹大哥的希求在脑际响起,她嘴角微微一弯,有些甜蜜。有人返家后打电话向自己报平安,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甩甩头,她决定对自己好一点,将难过的事早早忘记。
透过玻璃窗,问音还没进咖啡店就瞧见若谨,她支着脸在发呆,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圈,脸颊略陷。问音蹙了蹙眉。
“嗨,若谨。”落座后,问音不疾不徐解释:“老编临时开会,所以来迟了。”
“没关系。我通知得太突然,你人能来就够好了。”上台北,是临时决定。昨天送走詹大哥后,若谨心中无端升起罪恶感,越想越不对劲,惴惴不安的她于是干脆飞来台北,寻求好友建言。
大学毕业后,她们工作的地点虽然不同,彼此却仍然持续通讯,维系着友谊;只是,间隔的时间颇久,有些讯息并不是那么即时。
“来台北有事?”点完咖啡的问音盯着满脸不安的若谨问,猜想必然有事困扰着她。
原来詹大哥还没有告诉问音他们要结婚的事,或许是决定得太匆促,以致联络不及,不过,如此一来,她更不好意思启齿了。“嗯……我要结婚了。”
“啊!抱喜恭喜。”她并没有太惊讶。
“你不讶异?”还以为他没有说。
“和戴天翔是吗?打从你决定搬出来,独自一人居住,我就在想,你应该会很快步入礼堂。算算时间,那人也该退伍了,所以听到你要结婚,我一点也不讶异。”问音仍是一派镇定冷静,她依自己对若谨的了解,道出分析。
“不是的,我要嫁的人不是天翔,是……”她吁了口气,欲言又止。“原来,你哥真的没跟你说……”
“你结婚和我大哥有什么关系?”他们两兄妹都很忙,平时根本不联络。若谨结婚的事怎么会扯到他呢?“慢着,你不会要告诉我,新郎是……”
同窗七载,问音究竟是了解她的,她能轻易推测出自己想婚的企望,当然也能从她的欲言又止猜到新郎是谁。
若谨将事情的始末细说与问音听。“对不起,是我先主动提出的。我好自私,厌倦了独自一人生活,就拖累你大哥。”一开始,他们的认识便肇于他想帮她;自始至终,詹大哥总是毫不保留的帮助她,这一次,恐怕也是看不过去她的落魄状,才兴起同她结婚的念头吧。这是詹大哥走后,若谨反覆思量的结果。她压根不相信那个藉婚返乡的藉口。
“你想太多了。”问音沉思许久,抛给若谨这样的回应。
“是吗?”
“绝对是。”其实,戴天翔的背弃带给问音的惊讶远大于她哥想娶若谨的消息,毕竟,她曾经目睹他们是如何的热恋。她有点惋惜自己看走眼,错以为戴天翔会和若谨一生一世,早知如此,当初就别泼她哥的冷水,烧熄他暧昧不明的恋慕。“若谨,除了那个怪理由,我哥还对你说过什么吗?”
“他说他相信我会当个好太太;而他,会当个好丈夫。”
“呵……”问音讪笑。他哥真是用心良苦啊,居然不让若谨明白他的心意,他到底在怕什么?或者,在期望什么……
“问音,你别笑,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讨论这件事,你怎么……怎么……”
“我也是很认真的。”迥异于平时的冷静淡漠,问音眸子闪照着兴味。“若谨,我问你,你对我哥,存有什么样的感觉?”
“他是一位好大哥。”很坦白的,她告诉了问音。男女之间的爱情,并未发生在他们身上。“这就是我不安的原因。你想想,你哥出于同情而与我结婚,这样的婚姻,对你哥,实在不公平。”
“除了这项原因,嫁给我哥,你有任何勉强吗?”沉默良久,她这么问她。
“我相信,他会是个好丈夫——”若谨间接回答了她。被爱神离弃的自己,并不认为建构婚姻必须以爱情为基础。“女人的青春能有几个四年可以浪费?问音,我累了,继续寻觅,我怕会再得到相同的结果……伟大爱情的下场通常悲烈,我谈不起,也不敢要……一桩可靠的婚姻实在多了。你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嫁给他怎么会有任何勉强?不,是他吃亏了。”
是了,难怪她哥不敢表情诉衷,现在的若谨根本视爱情如毒蛇,避之唯恐不及;与戴天翔分手对她造成的伤害恐怕不小。问音盯着瘦了一圈的若谨,道:“你不必担心。我哥是名好商人,他不会做亏本的事。”
“是吗……”她幽幽望向窗外。连问音都支持了,她是不是可以安心嫁他?
“嗯。想想,你美丽又大方,温柔又娴淑,我哥哪是吃亏,他啊,赚到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觅得好老婆。”
“真的吗?”若谨失笑,觉得问音的形容太过,和她冷淡的性子差别真大。
她向若谨点头,举起咖啡啜饮,狡黠的眸光闪动。“真的,我亲爱的大嫂。”
“把气放掉一些些……对,嗯,很好,手指捏好吹嘴,这样绕过来,再放掉吹嘴,就可以打结了。”
“啊!阿姨,我会了耶!”
房东的外孙来高雄玩,若谨一时兴起,教小男孩做气球,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坐在他们对面的成宇正在拽一个复杂的造型,见他们轻松的模样,心有不平。
“纪姐,你有空怎么不帮帮我,净跟小孩玩——”
“嘿!那是你的习作,我为何要帮你?”
“我……可是,这是你设计的新造型耶!”成宇瞪着桌上的设计图,忿忿不平。
“那就对啦,我已经会了,而你这个还不会的人,当然就要负责将它练习到会。”若谨笑嘻嘻的,丝毫没有教他的意愿。
“善变。两个月前,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一定要逼我赶快、马上学会。哼,没想到一订婚,就变得那样不负责……”他埋头和气球苦战,嘴巴不忘碎碎念。
若谨手中正好拿了条吹好的长型气球,听见他的埋怨,她手伸长用气球戳他的头发。“喂,有没有听过,男儿当自强。”
“别戳我,会痛——”
“好啦,放过你。”若谨看时间差不多了,干脆说:“我带小朋友上去找他阿妈,你东西收一收下班了,门交给你关,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