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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劫 第5页

作者:梁凤仪

洪探长依然没有放松,声如洪钟地说:“不忙不忙,今晚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只要你好好的给我坐在身边,别的功夫且不去管它。”

洪照祥看了站于一旁的另一个女招待叫陈芷芬一眼,随即说:“芬姐,你来,替我们和你的三妹妹添酒。”

我的面色剎那间阴睛不定,硬脾气快要使出来了。

芬姐跟我共事三年,晓得我的脾气,把情况老早看在眼内,慌忙打圆场说:“洪探长肚子空空的灌下这么多好酒,怪不舒眼的,也是上菜的时候了,让我和小三捧些佳肴来,让你们好好品尝,今儿个晚上,冯部长特地为你们留了一条极好的苏眉呢!”

芬姐趁势走过来,轻轻拉我的手臂。

我还未及反应,洪照祥一手拍打在芬姐的肩膊上,将她重重的推开,芬姐不防有此一着,连连后退几步,掸到几上去,几上那个上好的花瓶就此摇摇欲坠,一晃眼,就跌到地上去,粉碎!

“不识抬举!”洪照祥还口出狂言。

我使出吃女乃的力,挣月兑了他,一把冲前扶住了芬姐。

“你没事吧?”

芷芬摇摇头,示意我快快引退。

第二章

“怎么?不招呼我们了?我们的钱不是钱?”

那洪照祥就此站起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气得不能再气了,说:“请让开,我们没有一定的责任要招呼某些客人!”

“你敢踏出这房间半步?”洪照祥咆哮。

“为什么不敢?”

迫虎跳墙,我容壁怡有什么不敢?

十五岁时在乡间,姨母迫我嫁个虽无过犯,却面目可憎的男人,我也有胆子独个儿自江门逃到深圳去,再偷渡来香港谋生。反正自出娘胎就是孤儿,我能自管自活得好好的,是我的造化,要有逃不了的祸,也叫命了。

抢前一个箭步,我就冲出房间,下意识地直奔到贺敬生的那一桌去。

“敬生,带我走!”

贺敬生才拿起了外衣,洪照祥带着几个手下一齐拥上前,狠狠地看了贺敬生一眼。

“先生贵姓?”

“贺敬生。”

“名字好熟。”

“不敢当。”敬生拿身子护住我。

“贺先生盛行?我姓洪,小名照祥,在警界任事。”

“都是服务群众的行业,我任股票经纪。”

“既是江湖道上人,自知些少江湖规矩吧!这位容姑娘正在招呼我们那一席酒,还未酒阑人散,她怎么就钻到别个客人的桌上去了?”

“她有选择权。”

“这可要问问冯部长了。”

那冯部长跟大同几个姊妹,包括芬姐,都知已出了事了,围拢上来,候准时机,以化解这场恩怨。

因此,冯部长慌忙站出来,不住的打恭作揖!道:“这就给小弟赏光,好好的再坐下来,让大同作东,请一瓶好酒,再唤几位姑娘侍候侍候。”

“容三姑娘可赏这个面?”洪探长伸出手来,作了个有请的手势。

我自别过脸去,看也不看他。

出道以来,从没试过这么令人难堪!

大同酒家跟我没有合同,要走就走,不见得我会饿死街头。

初来香港,人生路不熟,站在宵箕湾那几间纱厂门口,几个星期,才获得开工三天,肚子实在饿扁了,才转到大同酒家来应征。现今地头熟了,手上也有几个月的钱粮,顶多重新到工厂排队去。

做酒家女这种拋头露脸的工作,已是我最大的极限,平日有谁对我稍为大声大气一点的呼喝,也教我想掉头就走,别说要闹这么个不得体的笑话。

我若然就这么屈服了,难保没有茶客以为有先例可援,得寸进尺。

在往后的日子里,要是人们误会我畏强权,不知已委屈到何种地步去了。我岂非水洗难清,无以自辨?

我当然屈服不得。

贺敬生只望我一眼,心领神会,说:“我陪你回家去!”

随即对冯部长说:“你如不满,我明天派人送支票来,小三辞职不干了。”

“贺少,且别这般认真嘛!”冯部长抓抓头皮,不知如何是好。

“姓贺的,你如敢带着容小三这就踏出大同半步,香港的治安如何?你好自为之。”

贺敬生嗤之以鼻,说:“本埠乃法治之区,你的头是我的客户,不见得他像一些酒囊饭袋,狐假虎威,置市民的安全于不顾!”

说罢,拉起我就走。

一路上,我们都默然。

心上突然间澄明一片。有种浓浓的被爱宠的感觉,侵袭心头,完完全全掩盖了刚才的无依与惶恐、气愤与屈辱。

一个从没有过的念头,非常清晰的出现脑海里。

原来女人能有个自己喜欢的男人站在身边,是会矜贵百倍的。

我稍稍望了贺敬生一眼。

当这个男人出现后,很自然的,我不想他离去了。

我们紧紧握着手。

心上当然还有那一抹的阴影,同时交替着出现两个模糊的面谱,一个当然是贺敬生的妻,另一个则是……不提也罢。阔别经年,再重逢,怕撞面也不相识了,还有什么指望呢?

敬生陪我走回家去。

我住在荷里活道的一幢唐楼内,分租人家的一个尾房。

贺敬生从没有到过我家来,每晚都陪我蹬蹬的跑上了五楼,就话别了。

连今晚都不例外。

经历过这场风暴,大概彼此的心情都有点东歪西倒,需要静静的自行整理一下,始日后算。

敬生轻轻的吻在我脸颊上,说:“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我来看你!”

我点点头。

等待明天。

明天终于来了,可是,敬生没有出现。

当芬姐面无人色地跑到我家里来,向我报道敬生昨晚在回他家途中被欧打的消息时,我吓得一颗心像要从张大的嘴巴掉出来似。

第一次见到贺聂淑君,就是在养和医院的头等病房走廊上。

眼前黑压压的一群人,个个面如土色,紧皱着眉,都有一副要冲前来跟我算帐的表情。

我不是不恐惧的。战栗来自心底,却是根源于贺敬生的安危吉凶,并非为求自保。

我当然知道是自己间接地害了他的。

“你叫容壁怡?”这是那个自称是贺敬生太太的女人,给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点点头。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哀伤都看不出来,却有一份令人惊疑不定,惴惴不安的冷漠。

“请随我来,敬生要见你!”

芬姐仍拖住我的手,走进了病房。

贺敬生卧在床上,一眼见到我,下意识地移动身子,旁的人立即按住了他的肩,示意他少安毋躁。

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扑倒在他身上去。

论关系,我和敬生还是朋友。

讲感情,我们没由来在旦夕之间跨进了一大步。

如许的融和,如许的亲切!

我只静静的站着,以眼神表达我深深的感受与关爱。

“你平安,我就安乐了!敬生闭上了眼睛:“我怕他们瞒着我,事必要看到你,我才放得下心!”

眼泪一下子汨汨而流。

敬生再疲累地张开眼睛,说:“你先回家去吧!我好起来了,就会来看你,你放心!”

我泪眼模糊,再看不清楚周围的人,是何嘴脸。

回到家去。坐到床沿,芬姐给我绞了条湿手巾,又泡了杯热茶,让我渐渐回过气来,她才悄悄地告诉我:“贺少是难得的有情人,只他那妻子,脸色难看至死,日后怕不好相处!”

芬姐的顾虑并不多余。

当然,这是日后才知晓证实的事了。?当贺敬生身体康复过来后,我们便赋同居,顺理成章的事似的。

我问敬生:“这城还是法治之区吗?”

“法治之区,法治之国,都有很多不便张扬的处置手法。人家以黑暗手段对待我,我也投桃报李。你不必多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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