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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变 第4页

作者:梁凤仪

倩彤非常珍惜一分一秒,却很多时跟我聊天至深夜,才放我回家来,可见我们的相叙,于倩彤是有意义的。

笔而每次她的约见,我都绝不推搪,加上她每日都忙个天翻地覆,难得有空腾出来,故又是我迁就着她,总由她定时间和地点。

今天,情况可有点特别,月事烦人,多动更伤元气,于是我少有的提出建议:“我还想多睡一会呢!好不好改迟一点,我下午跟你吃顿茶如何?”

“真是的!你这种少女乃女乃真难缠!”倩彤拔直喉咙喊,“快,快,快,迟不得,我就这个小时有空,跟你吃完午饭,之后,我还要赶回厂去,有位美国来的客户,要跟我商议下一季的订单,他若不是想趁午膳时间到尖沙咀去购物,我还不能捞到这么轻松的一小时呢!”

我尚未回答,房门就被母亲推开,嘱咐我说:“你是有完没完,抓着电话睡在床上讲天方夜谭似的,连你女儿那把年纪都没有这种陋习,我要用电话呢!”

竟忘了接近中午,正是母亲一天里头最重要的时刻,她老人家要周围联络,筹组牌局。

于是我慌忙对倩彤说:“好吧!就十二点半,你在哪儿吃饭?”

“你到沙田来吧!”

“沙田?”我惊叫,“顶塞车的!到尖沙咀去吃吧!”

“太阳底下的时间全归于你呢,我若到尖沙咀去,就赶不及回厂了,会坏大事!”

也没说错,到底是应该没正经事在身的人多迁就一点的 狘br />

收了线,看看手表,都已过十一时了,连洗个澡也未必来得及呢!于是,快手快脚,再洗过一把脸,重新换上适才卸下的西裤恤衫,抓起手袋,就要出门去。

母亲叫住了我:“等等,到哪儿去了?”

“跟倩彤吃午饭!”

“你也算好运气,这么当时得令的人物,跟你合得来,诚是往你脸上贴金了。昨儿个晚上,我见倩彤出现在电视新闻里头,人是愈忙愈漂亮愈精神,我听郁真说,她下一步要挤进立法局去了!”

“妈,我要出门了,回来再谈嘛!”

“不,不,等着我一道走,先把我送到太古城去!”

“妈!……”

我欲言又止,终于看了母亲一眼,就催她说:“你快点好不好?我这就要迟到了!”

“紧张些什么?要真是多年老友,吃顿普通午饭就算迟那么一两分钟,有什么打紧!往来无白丁是好的,也犯不着拍人家的马屁拍得过分响亮!”

母亲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说话扭横折曲,全部随心所欲,想得出的就出口了,难怪人家都说,老年人最作兴是三分颜色上大红,我平日也真太过任母亲为所欲为了。

然,她今年七十有多了,还能剩下多少时光?难得她精神健旺,要骂要吵,就随她去吧!

待母亲打扮停当,差不多是揪着她下楼,赶快到停车场去,火速把车子驶向太古城!

还未上东区走廊之前的行车状况,实在挤迫得很。我几度想开口请母亲转乘计程车,都总是难于启齿。

这真是我的老毛病,从小到大,分明只要开这么一句声,就能给自己老大的方便,却从未试过成功。倒是自己周围的人,随随便便拜托甚而招呼一下,我就忙不迭地奔走呼应,把件事办妥当为止。

我并非觉得开口求人难,只是自己能忍耐的,就多忍一点;能做的,就多做一些,乐得耳根清静,口舌平和而已!

把母亲送到太古城雀友家之后,再踩踏油门,飞奔往沙田去。

第二章

沙田的狮子山隧道,再多开三条,才能使出入新界的车辆畅顺。步步维艰地出了隧道口再疾驰至丽豪酒店,眼看快要抵步了。车后竟有巡警追上来,截停了我的汽车。

我吓得什么似的。“什么事呢?”

“太太,你开快车呢,请给我牌照吧!”

老天,因加得减,想快成慢!被那交通警察纠缠了好—会,才再走毕全程。

踏进丽豪酒店时,已经是一点整。

倩彤的面色难看至极,这当然可以理解。

我匆匆忙忙坐下,连清水都没喝一口,就给她道歉:“对不起,迟到了!”

倩彤跟我既是情同姊妹,她也犯不着惺惺作态,于是把所有的不耐烦。不满与不快,统统都写在面上,兼且很认真地对我说:“郁雯,你不是到社会上做事的人,很多江湖上要守的规矩,真是要好好知道和学习的。自己的时间是时间,人家的时间也是时间。”

“倩彤,你先听我说……”

“不用听也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不外乎是塞车,临时有电话之类。你怎么不可以多摇一个电话来,说要迟到半小时,不就干净利落,两不拖欠了吗?我们做事的人,最讲究凡事有交代,不拖泥带水!”

我再不想回话,人累得要命。月复部的胀痛刚才因过度匆忙紧张,而抛诸脑后,现今又缓缓的跑回来滋扰个够。

“算了!原本想给你讲件开心的事,被你这样子一迟,连情绪都低落了!”

我很艰难地才说了以下两句话:“你这就说吧!我好歹已经来了!”

“不说,不说,你还要不要吃东西?要的话就给侍役关照一声,我这就先行把帐结了!要赶回厂去,一万件公事等着要做!”

我的确想坐着休息一会,就由得倩彤先走了!

不久,侍役把一钵肉酱意粉放在我面前。其实我并不饿,拿起叉把意粉翻来覆去地搅拌着,一盘食物被折腾得面目模糊,不知所谓。

我做人的遭遇大抵也是这副面貌。

如果连我生活如此简单,接触面这般狭隘的人,都要慨叹处世艰难,人家还要不要活下去呢?

每念至此,也就把心中的一团翳闷化解了一半!

开车回家的路上,仍免不了不住地想倩彤的那句话:“自己的时间是时间,人家的时间也是时间。”

然而,是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时间就有贵贱高下之分呢?

车子一直开回跑马地去。

我把车窗摇下了,让外面的凉风吹散一下车内的翳煱之气。

是凉快得多了,可不期然一阵寒意涌上心头,连喉咙都像突然之间地卡住了,有种要吐的感觉。

我暗地里叫句该死,一定是整个上午,奔波劳累,刚才空着肚子,吞了几阵生风,便着凉了。早知如此,好歹把钵意粉塞进肚子里去,或许舒服得多。

冲回家去时,仅仅来得及吐到洗手间的抽水马桶内!

人才舒服得多!

爬到床上去,和衣而睡。心想,能有个佣人真好,也许不该再管母亲噜苏,就申请个菲佣算了。

沛沛应该已经下课了,她通常自己乘公共汽车回家里来,要不是下雨天,我是不去接她放学的,免得为了准时接送而限时限刻的困身。且我又得准备晚饭!

如果这个时候,沛沛回到家来,看见母亲疲累地蜷伏在床,能冲杯好茶相奉,就能解百病了。

我转了个身,微微听见客厅外头有声响。这么巧,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定是沛沛无疑。

饼了好一阵,竟又听到她大力关起房门的声音。好生奇怪,这个刁蛮小姐又不知在使什么蛮劲了?

披衣而起,我走过去轻轻叩门:“沛沛!”

房门没有关着,我推门进去:“沛沛,什么事吗?”

沛沛缩起了双腿,坐在床头,拿眼怨毒地望住我。

我真的有点吃惊:“究竟什么事呢?”

“你是我母亲不是呢?”

“怎么?沛沛,这话从何说起?”

“家都不像家了,我昨天说过想吃蛋挞,饼店就在街口,你老是忘记给我买回来!人家素芬的母亲天天弄好各式饼食招呼一大班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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