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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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到这里,海天苍茫风啸呼疾,世界彷佛只剩下她一个人独立在此眺望。
海,并不清澈;空气也夹带着不远处的渔网、曝晒的鱼干飘送过来的腥臭味,此处并非风景名胜,更没有资格列入海水浴场之荣宠,但她就是喜欢这里。
是此处的静谧吸引她,还是这一方寂寞的天地召唤她的灵魂?她已不会费心去臆测,这里就是这里,她又何必花时间追索那些与己无关的事?
世界上复杂的事已经太多了,让她的生活简单一点吧!
她从不允许自己在人前表露她此刻的眼神,即使是对慈宁也不例外。慈宁太了解她,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不敢在她面前暴露她的空茫,其实她们都明白这种感觉太椎心,聪慧如慈宁也只能默言退旁,等候她舌忝完伤口后的笑容……
耳边远远地接收到声波,隐约听得出是渔村小孩们玩耍嬉戏的声音。呵!童年,她也曾拥有过的珍宝,幼时与父母、慈宁携手共度的日子是闪亮的,是绚烂的,更是短暂的。
她的童年连同她的快乐,早就在十五岁那年彻底破灭,像手中、水远握不住的沙,她只能眼睁睁地任它一颗颗一粒粒地掠去快乐的画面,没人永恒。然后,童年成为她禁忌触碰的痛楚,成为她不敢作梦的疮疤,成为……她最重视却也最鄙弃的笑话。
什么誓言,什么爱情,什么至死不渝!在现实的脚下,只不过是被踩得稀烂的幼稚。
她曾引以为傲的家庭,相爱的父母,母亲一字一句描述的瑰丽故事,全是假的,全是梦幻中的泡影,全是禁不起考验的神话,那薄弱得可怜,一旦被拆穿,他们所玩的把戏就原形毕露!
是谁骗了谁?是母亲骗了她?是父亲骗了母亲?还是他们都被现实骗了?
或许,是她心甘情愿被愚弄吧!所以当她笃信的教条被推翻时,她才会如斯难堪痛心。是她一直沉醉在假象中,是她不肯醒来?是她自己宁愿用生命去守这个神话,她不该怪别人这般不留情面地撕开她的帷幕,她藉以遮去现实的帷幕。
海浪冲到脚边,卷走了足下沙粒,她的童年是否也被一并带走了?她留不住的过去,她看不到的未来,是不是也会跟着浪花逝去?
她就这样伫立在这里,眼里没有海,没有天,也没有将来。
慈宁,这就是你保持缄默的原因?是否你早就预见了结局?
可笑呵!她江芝苹竟然执迷不悟至此,痴长了二十多年头,还是死守着神话里才存在的天长地久。她在等什么?等另一个深信天长地久的男人吗?还是等这个延续下来的神话?
不!
她守的只是母亲的爱情,她只是想为母亲画下完整的句点,纵使它早已残缺。
邻近的嬉戏声逐渐远离,一如她生命里每件来不及珍惜的东西,慢慢地退去,退去……
潮水滚滚地涌来,涨潮了。她渴求的平静永远泯没在潮浪的起伏中,她要的只是一个真实有爱的家庭,只是重组童年的温馨梦,只是挽回她还能把握的仅有,但她却一样也无缘拥有。
腰际的冰凉是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她只恍恍惚惚地感觉到冰凉一直升高,从腰际到胸口,到下颚……
妈,你是不是还在等爸回头?
你是不是在海的那一端期盼?
慈宁,你可知道多余的生命该还给谁?
啊!海的旋律好悦耳,好温柔;一波一波地灌入耳中,澎湃激昂的震撼着。
好舒服,好想就这么睡着,在这么个海洋下……
“不许睡!醒醒!”
谁在摇晃我?求求你们让我睡觉,我好累,看到的,听到的,甚至于模到的,都不是真的,我不要再过下去了,让所有的伤的痛的过去都过去吧!放了我……
“你不可以死!江芝苹,你非活着不可,我不准你用死来逃避。”
你是谁?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是他,怎会是他?
他又变成梦中的翩翩公子,是她在作梦吧?不然他怎么可能对她好声细气地?她又在作不切实际的梦了。
“江芝苹!”无情忍气直喊:“我警告你最好合作一点,要是你连试都没试就放弃,我发誓让你活得比死遢不如。”
发誓?是谁又在发誓?不!她已经学聪明了,她不会傻得再相信不负责任的誓言,再也不了……谁在吻我?
她虚弱地想推开他,手举到半空却无力地垂下。
我是不是又作“失吻”梦了?
好热……不,好冷?感冒了吗?怎的忽冷忽热?咦!他还在吻我……不对,他不是在吻我!
她发觉他正以唇吸吮她体内的冷热,奇异地,她血液中彷似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吻而集中……胃、食道,被他吸了去……
无情撇首吐出毒液,黑色液体有如泼墨般染黑了地板,其中还带有一两块半黑的血肉。
她皱起眉:痛……刚才不是很舒服?臭疯子,是你又来扰我是不是?
靶觉上胃好像被挖了一块般,又麻又刺地很不好受。
无情吸出最后一口毒吐掉后,她便无力地倚偎在他胸前,他掌贴她背心,送出力量助她护身补气。
“混……混蛋,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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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诧异地侧目,她醒了?毒尚未找尽她怎么会醒?
“为……为什么你老是要来我的梦里?我……不要见你……你是混蛋,你们都是混蛋,只会欺……负……我!”
原来是梦呓。
无情有丝好笑,她的精神力还真强得令人佩服。
“王……”无识靠了过来:“怎样了?”
“毒尚未尽,不过要不了她的命。”无情的闲散与无识的忧急如焚恰成反比:“暂时她还醒不来,会有断续昏睡。”
“你说她只吃过沼果?”无情帮她血脉运行导回常轨后便收回力量,扶着地躺下:“吃了沼果后才中毒的?”
“是。”
“好好的人给你看顾成这样。”无情的语气寻常,既无忿也无怪,好似和人谈天说地般普通,但无识知道他发怒了。“教我怎么信得过你?”
“王!沼果是闇魔地所进献,闇魔三令必有阴谋!”
“我知道。”他一摆手:“我会处理,你回去研究你的书,她就由我来。”
“可是王,她……”
“她中的是沼藤渗以石精的混合毒,必须要以两周时日才能全部除尽,我不希望在我施力的同时有人在附近。”无情睨向他:“怎么?怕我出尔反尔,不给你机会赢得宇剑?”
“王!你明知我根本不要宇剑!”
“那你急什么?”无情懒懒的反问,令无识好一会儿答不上来。他微哂,起身,手往后轻挥,床棂的流苏便垂了下来。
“无识,你在魔界是仅次于我的法魔,你既无闇魔地三令的好妒与不择手段,也没有无觉无受愚昧,你什么都好,就是要命地优柔寡断。”
无识信手白书架上端起一幅小沙画,玻璃内的沙随他的晃摆而堆动,流泄的沙浸于水中特别晶盈。“你的多情潜藏在众条规中隐埋不出,但江芝苹的出现却触动了你对感情的渴望,我再三明示,你怎么反要踩进去?”
无识想解释他的用意,想大声说出他有足够的能力漠视感情!但这些话却卡在他喉咙中一字也没有说出口。
“不要告诉我你懂得应付感情,“感情”不是可以随便敷衍应付的,它更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具,它是包里着糖衣的迷魂药,刚开始你会觉得它很美,等你无法自拔时就会毒入心髓生死两难。微雅娜的苦果,你看得还不够清楚吗?你想像我一样跌得头破血流、绝心断情才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