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她來到這里,海天蒼茫風嘯呼疾,世界彷佛只剩下她一個人獨立在此眺望。
海,並不清澈;空氣也夾帶著不遠處的漁網、曝曬的魚干飄送過來的腥臭味,此處並非風景名勝,更沒有資格列入海水浴場之榮寵,但她就是喜歡這里。
是此處的靜謐吸引她,還是這一方寂寞的天地召喚她的靈魂?她已不會費心去臆測,這里就是這里,她又何必花時間追索那些與己無關的事?
世界上復雜的事已經太多了,讓她的生活簡單一點吧!
她從不允許自己在人前表露她此刻的眼神,即使是對慈寧也不例外。慈寧太了解她,正因為如此,所以她才不敢在她面前暴露她的空茫,其實她們都明白這種感覺太椎心,聰慧如慈寧也只能默言退旁,等候她舌忝完傷口後的笑容……
耳邊遠遠地接收到聲波,隱約听得出是漁村小孩們玩耍嬉戲的聲音。呵!童年,她也曾擁有過的珍寶,幼時與父母、慈寧攜手共度的日子是閃亮的,是絢爛的,更是短暫的。
她的童年連同她的快樂,早就在十五歲那年徹底破滅,像手中、水遠握不住的沙,她只能眼睜睜地任它一顆顆一粒粒地掠去快樂的畫面,沒人永恆。然後,童年成為她禁忌觸踫的痛楚,成為她不敢作夢的瘡疤,成為……她最重視卻也最鄙棄的笑話。
什麼誓言,什麼愛情,什麼至死不渝!在現實的腳下,只不過是被踩得稀爛的幼稚。
她曾引以為傲的家庭,相愛的父母,母親一字一句描述的瑰麗故事,全是假的,全是夢幻中的泡影,全是禁不起考驗的神話,那薄弱得可憐,一旦被拆穿,他們所玩的把戲就原形畢露!
是誰騙了誰?是母親騙了她?是父親騙了母親?還是他們都被現實騙了?
或許,是她心甘情願被愚弄吧!所以當她篤信的教條被推翻時,她才會如斯難堪痛心。是她一直沉醉在假象中,是她不肯醒來?是她自己寧願用生命去守這個神話,她不該怪別人這般不留情面地撕開她的帷幕,她藉以遮去現實的帷幕。
海浪沖到腳邊,卷走了足下沙粒,她的童年是否也被一並帶走了?她留不住的過去,她看不到的未來,是不是也會跟著浪花逝去?
她就這樣佇立在這里,眼里沒有海,沒有天,也沒有將來。
慈寧,這就是你保持緘默的原因?是否你早就預見了結局?
可笑呵!她江芝隻竟然執迷不悟至此,痴長了二十多年頭,還是死守著神話里才存在的天長地久。她在等什麼?等另一個深信天長地久的男人嗎?還是等這個延續下來的神話?
不!
她守的只是母親的愛情,她只是想為母親畫下完整的句點,縱使它早已殘缺。
鄰近的嬉戲聲逐漸遠離,一如她生命里每件來不及珍惜的東西,慢慢地退去,退去……
潮水滾滾地涌來,漲潮了。她渴求的平靜永遠泯沒在潮浪的起伏中,她要的只是一個真實有愛的家庭,只是重組童年的溫馨夢,只是挽回她還能把握的僅有,但她卻一樣也無緣擁有。
腰際的冰涼是什麼東西?
她不知道,她只恍恍惚惚地感覺到冰涼一直升高,從腰際到胸口,到下顎……
媽,你是不是還在等爸回頭?
你是不是在海的那一端期盼?
慈寧,你可知道多余的生命該還給誰?
啊!海的旋律好悅耳,好溫柔;一波一波地灌入耳中,澎湃激昂的震撼著。
好舒服,好想就這麼睡著,在這麼個海洋下……
「不許睡!醒醒!」
誰在搖晃我?求求你們讓我睡覺,我好累,看到的,听到的,甚至于模到的,都不是真的,我不要再過下去了,讓所有的傷的痛的過去都過去吧!放了我……
「你不可以死!江芝隻,你非活著不可,我不準你用死來逃避。」
你是誰?
她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是他,怎會是他?
他又變成夢中的翩翩公子,是她在作夢吧?不然他怎麼可能對她好聲細氣地?她又在作不切實際的夢了。
「江芝隻!」無情忍氣直喊︰「我警告你最好合作一點,要是你連試都沒試就放棄,我發誓讓你活得比死遢不如。」
發誓?是誰又在發誓?不!她已經學聰明了,她不會傻得再相信不負責任的誓言,再也不了……誰在吻我?
她虛弱地想推開他,手舉到半空卻無力地垂下。
我是不是又作「失吻」夢了?
好熱……不,好冷?感冒了嗎?怎的忽冷忽熱?咦!他還在吻我……不對,他不是在吻我!
她發覺他正以唇吸吮她體內的冷熱,奇異地,她血液中彷似有什麼東西隨著他的吻而集中……胃、食道,被他吸了去……
無情撇首吐出毒液,黑色液體有如潑墨般染黑了地板,其中還帶有一兩塊半黑的血肉。
她皺起眉︰痛……剛才不是很舒服?臭瘋子,是你又來擾我是不是?
靶覺上胃好像被挖了一塊般,又麻又刺地很不好受。
無情吸出最後一口毒吐掉後,她便無力地倚偎在他胸前,他掌貼她背心,送出力量助她護身補氣。
「混……混蛋,你為什麼不放過我?」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無情詫異地側目,她醒了?毒尚未找盡她怎麼會醒?
「為……為什麼你老是要來我的夢里?我……不要見你……你是混蛋,你們都是混蛋,只會欺……負……我!」
原來是夢囈。
無情有絲好笑,她的精神力還真強得令人佩服。
「王……」無識靠了過來︰「怎樣了?」
「毒尚未盡,不過要不了她的命。」無情的閑散與無識的憂急如焚恰成反比︰「暫時她還醒不來,會有斷續昏睡。」
「你說她只吃過沼果?」無情幫她血脈運行導回常軌後便收回力量,扶著地躺下︰「吃了沼果後才中毒的?」
「是。」
「好好的人給你看顧成這樣。」無情的語氣尋常,既無忿也無怪,好似和人談天說地般普通,但無識知道他發怒了。「教我怎麼信得過你?」
「王!沼果是闇魔地所進獻,闇魔三令必有陰謀!」
「我知道。」他一擺手︰「我會處理,你回去研究你的書,她就由我來。」
「可是王,她……」
「她中的是沼藤滲以石精的混合毒,必須要以兩周時日才能全部除盡,我不希望在我施力的同時有人在附近。」無情睨向他︰「怎麼?怕我出爾反爾,不給你機會贏得宇劍?」
「王!你明知我根本不要宇劍!」
「那你急什麼?」無情懶懶的反問,令無識好一會兒答不上來。他微哂,起身,手往後輕揮,床欞的流蘇便垂了下來。
「無識,你在魔界是僅次于我的法魔,你既無闇魔地三令的好妒與不擇手段,也沒有無覺無受愚昧,你什麼都好,就是要命地優柔寡斷。」
無識信手白書架上端起一幅小沙畫,玻璃內的沙隨他的晃擺而堆動,流泄的沙浸于水中特別晶盈。「你的多情潛藏在眾條規中隱埋不出,但江芝隻的出現卻觸動了你對感情的渴望,我再三明示,你怎麼反要踩進去?」
無識想解釋他的用意,想大聲說出他有足夠的能力漠視感情!但這些話卻卡在他喉嚨中一字也沒有說出口。
「不要告訴我你懂得應付感情,「感情」不是可以隨便敷衍應付的,它更不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具,它是包里著糖衣的迷魂藥,剛開始你會覺得它很美,等你無法自拔時就會毒入心髓生死兩難。微雅娜的苦果,你看得還不夠清楚嗎?你想像我一樣跌得頭破血流、絕心斷情才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