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人可以规劝他的情况下,张虎也就越来越无法无天。
“看到本公子在此,你这野邦胡蛮子,还不赶快给我滚!”伸脚踢翻了那男子眼跟前的杯壶,张虎横行霸道的逼近他。
冷眼扫向已激愤得准备一跃而起地教训这獐头鼠目的家伙,康旅棋微微扬起左眉,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位兄台,此酒楼乃是公众往来之所,小弟已经先到饮酒作乐,实在不愿就此扫兴地结束。方才店家也为兄台预备了桌子,兄台何必非就小弟这张桌子不可呢?”
“我呸!本少爷就非要这张桌子不可!你这边缰野境来朝见我们皇上的蛮族,何有资格跟本少爷称兄道弟!”
“兄台,小弟虽远自疆境而来,但亦为大唐子民。兄台何必伤人至此?”使着眼色要部属们稍安勿躁,旅棋还是平心静气的回答,但他捏在手心里的杯子,却因为他暗运内力,而碎成了无数米粒般大小的磁粉。
“兄台,兄台!本少爷警告你,这是本少爷最喜欢的厢房,如你硬是不让,休怪本少爷下手无情。”
“康某到京城是蒙皇上诏见,兄台……”
“哼,皇上诏见,你可知道我是何许人?连皇上都要敬重我一家三分。俗话说入境问俗,强龙不压地头蛇。若在这京畿里,除了我张虎,还有谁可以呼风唤雨?”粗鲁地踢翻不少桌椅,打红了眼的张虎,转身朝那些看好戏的跟班们大吼。“你们还杵在那里干嘛?给我打!打死这些鬼蛮子!”
一听到他那些不入流且侮辱人至极的话,康旅棋发出声撼动屋宇般的号叫,而后如旱地拔葱似的往上一跃而起,身形还未完全立稳地面,他已经连出声拳,扎扎实实的击撞在形干体枯的张虎脸面和身体上头。
“使不得啊,爷儿们,这张家渡可是当今圣上御令勒建的,爷儿们……”焦急得在一旁呱呱叫,那些堂倌跟小二们的劝阻声,恰巧跟张虎那班狐群狗党们的吆喝吶喊助阵形成两大不同的阵营。
瞬时间桌椅杯筷齐飞,为了避免遭受池鱼之殃,其余的酒客都远远地躲到大门外,只敢隔个大老远,对着里头的刀光剑影和哀号不止的惨叫声指指点点。
虽然有着老父为其聘请各地武术高手授业,但一则因耽溺声色犬马,早已掏空身子;再者那些所谓的“高手”大也不月兑擅于吹拍逢迎之辈,不是自己本身即三脚猫,就是不敢太真使力,以免误伤这位张丞相的宝贝儿子。
所以,即使是号称江湖四大门派都懂的张虎,比划起来还是只有那几招看家本领。起初的一招半式还满像一回事,但几个阵仗下来,他自己便破绽连连,露出了穷厄的窘态。
再反观另一方,不仅是人高马大,他移动起身躯,更是轻巧如燕,灵敏似猫。只见他一举手投足间,在在显现出有股难掩的贵气,而连连出招后,三两下即将张虎逼到墙角,令他不得不扔弃手中握着闪烁黑亮毒剂的匕首。
“你……你想干什么?本少爷明天天一亮就是大唐皇室的驸马爷,你……你……”被康旅棋眼底泛出的寒意吓得浑身打哆嗦,张虎大着舌头地连声叫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康旅棋只是冷冷地转过身,以眼色命令他的随从跟他一道儿离去,但他没有料到,这张虎竟是如此卑鄙之人拾起那把精钢悴炼出来的匕首,张虎立即往前冲去,看样子他非刺中康旅棋的背正中心不可,众人皆倒抽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发出尖叫声。
但他们预期中的事并没有发生,不知是否因天道循环,终归有报。又可能是张虎踩到什么东西,或是自个儿没站稳;总之,脚下一滑后,这位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张少爷,狼狈地滚得满地爬,乒乒乓乓吵得令人几乎要掩耳避之时,突然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
众人赶忙趋上前去,只见张虎手里的匕首不偏不倚地插在他脖下,有些暗红色的血,已经泉涌般地冒了出来。
“痛、痛啊!来人,快……快给本少爷找大夫来!快啊!”摇着手拒绝让其它人碰触到他以另只手护着的,豆粒大的冷汗不停地自他额头滚落。已经苍白得知蜡纸的五官扭曲,变形得似被许多蚁蝗钻噬般哀号连连。
“这……这……张少爷,你好歹也把手让让,让小的们帮你看看伤势……这一时半刻的,到哪儿去找大夫哪!”堂倌们急得团团转,但却也个个没了主张。
“我……这是我的子孙命根子,你……你们快找个大夫来救本少爷。快,快去啊!”推踢着身旁的人,张虎脸上青筋暴浮,嘶哑的嗓子被他的激动压抑得变尖细了。
在众人忙的鸡飞狗跳,都还莫衷一是的情况下,现场就只有张虎还在鸡猫子哭叫哭叫地穷号。
“本少爷明天就要迎娶玥妍公主了,你……你这个杂毛异种,本少爷非好好的跟你算这笔帐不可!”指着神清气闲地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康旅棋,张虎声嘶力竭大吼道。
在张虎鬼哭神号中,康旅棋率着他那些亲信离去,只剩下张虎在那裹痛得龇牙咧嘴地大叫。
直到人群中传来声娇滴滴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才被眼前那个美艳的妙龄女郎吸引走。
“我来!”她说完这句话后,拎着个小药箱,由身后一位背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秃头中年男人伴着,挤进了张虎那些亲信所围成的圈圈中。
***
压根儿搞不清楚康旅棋的用意,他那些个个身怀绝技的部属,都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刚才所见的趣事“哈哈,子孙命根子,笑死人了!连三岁小孩都不会跟自己的命根子过不去,更何况他那么大个人……”
“是啊,这下子他那根小狈鞭还能用吗?”
“唉,可怜就可怜到那个要嫁给这人渣的公主。啧啧啧,这眼看着公主就要守活寡啰!”
“哟哟,我说阿根啊,人家公主守活寡干你啥事呵,瞧你紧张的!”
“咦,我只是说说而已嘛,你……”
听着部属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台着杠,旅棋唇畔露出个神秘的笑容,将腰畔系着的酒壶拿起来,仰头喝了一大口,以手背缓缓地擦着溢在唇畔的酒液。
酒精一再催化之下,令他的脑袋已经有些沉重,对于自己带这大队人马跑到这个杂闹的酒肆的原因,已不复记得,只隐隐约约忆及是小妹海棠,但究竟是为什么而来,他竟然完全想不起来了。
罢才听到那些部属和酒楼中其它宾客们的言谈间,他倒想到了个绝妙好计,只是他尚未来得及着手去办,那卑鄙的张虎,反倒自己先误伤自个儿的命根子。
但他海涯孤鲨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打退堂鼓的人,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计策好极了。趁着酒意,他立即决定照计画施行,准备给那个口出狂言的混帐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虽然身为异族,但旅棋自恃连当今皇上都要对他康家忌惮三分,他康旅棋何曾受人如此轻慢侮辱?此仇不报,不但他忍不下这口气,更何况是那些他统御众多的部属。
卯时未到,刚过寅时,东方初现昕夕,远远尚有几颗寥寥星子在西方未及坠落。煦煦阳光正逐渐地加强热度,长安城在灿烂金光的照射下,又展开凡夫俗子和王公贵族共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