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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 第11页

作者:蓝雁沙

你干冒触犯我们父子的可能,只为保留下这祸种,老夫倒要好好瞧瞧,这舞妓有哪一点值得你为她丢官去职?”

“丞相……丞相饶命,丞相……”被他话中的暗示所吓到,张侍中磕头如捣蒜般地不停直磕向青花石地板。

“哼,当初是我念在你跟我有同宗之谊,故保荐你为侍中郎,你今日羽翼未丰,已不将老夫当一回事,如此忘恩负义之人,留你在朝中何用?”将小小酒杯往墙角一扔,张丞相的话一说完,便有几个他的卫士们冲进堂上。

“大人,贱婢该死,累大人至此,绿芽儿无以为报,所有罪孽都由贱婢一人承当,大人恩德,绿芽儿来世再报!”突然挣月兑了毛手毛脚的张虎,绿芽儿狂啸着往堂下的大石柱冲过去,头狠狠地往雕龙刻凤的柱身撞去,只听得震天价响后,幼弱的绿芽儿便如片落叶般地缓缓飘落。

龙柱上血迹斑斑,绿芽儿头上缓缓流出来的鲜红色液体,将她身着的绿色纱笼般的舞裳完全濡湿。目睹这惨绝人寰一景的众多宾客,纷纷以袖掩面,不忍卒睹。

被绿芽儿这么一撞柱自尽般得灰头土脸的张虎,忿忿不平地啐了她的尸身一口。“哼,不识抬举的贱婢。来啊,给我拖出去喂狗!”

眼见儿子语惊四座,颜面上再也挂不住的张丞相,霍然地站了起来。“啐,奴仆命皆主人之物,此婢如此自尽,不但是坏了你张侍中郎府名声,更是触我儿霉头,罪当如此!张侍中,明儿个你就上奏称病返乡吧!”

话语停歇后,张丞相立即打道回府。而他那骄奢且目中无人的儿子,则得意洋洋的带着他那一班狐群狗党,吆喝着到张家波的酒楼持续下一“ㄊx丫”。

面对宠妾的尸身,再加以想到适才张丞相临去前的逼官之意,张侍中只有老泪纵横地收拾着善后。

一旁那些跟他私交较笃的朝臣们,三三两两言不及义地安慰着他。

“多谢诸位的隆重情谊,只是张某今日得罪张家父子,此后恐还会有吃不完的苦头。诸位还是请回吧!值此非常时期,诸位还是尽早和张某人画清界限,免得惹祸上身才好。张某现下只希望老天有眼,让张某早日见到他张家父子的报应!”

众人一听皆默然不语,以张氏父子今日气焰,要拉他们下马恐怕非易事,况且明天天明之后,张虎就要迎娶皇上最厚待的玥妍公主,这若再加上夜夜在皇上枕畔细语的张贵妃,这张家父子、姊弟三人,便已障蔽了皇听,要想令张家父子好看,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在彼此互相叹息,六神无主地对视无言中,谁也想不到,报应竟是这么快就来临了……***

夜色正浓,矗立在街尾的张家渡客栈,却仍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张家渡并非开张在河溪渡口,也不是因着老板姓张,据说这客栈的掌柜的,当初是在个叫张家渡的小地方摆渡维生,某日救了位远遁到此躲避追兵的壮汉,因而身价大涨。

这位掌柜的所搭救的不是别人,正是忙着帮忙父亲打拚天下的李世民。他伤痕累累地来到渡口,面对后方滚滚烟尘,他焦急地找着渡江的法子。

“壮士,我渡你过河吧!”将船摇到李世民面前,船夫和善地向他招着手。

“船家,你可知我是谁?”

“我是谁、谁是我,与我何干?你过是不过?”

在渡到对岸后,船家根本不收世民那少得可怜的一点儿碎银,反而伸手至怀里掏出个又大又亮的银锭递给他。

“壮士,好好营生去吧!”

乍见那枚银锭,李世民的眼睛徒然圆睁,不解的望向道貌岸然的老者。“船家,若你有这么多的银两,又何必在此渡船维生?”

“老朽在江南开了几家当铺,看多了被赌场榨光了而到铺子来求现的众生,故收了铺子。到此渡口,每日只渡一人,希望能为这世间多救一人,多留一吋净土。”

面对渡船老人的清高,个性豪逸的世民忍不住一击手掌。“好,船家,难得你这份匡正天下的善心,哪天本王助父王夺取天下后,必颁老丈金牌,准老丈在京城横行无阻,以报老丈今日解难之恩。”

“好说,壮士,他是事成之后,可别忘了今日允诺,老朽必会亲至皇宫讨赏。”

及至李渊建国后,老翁果然亲自到秦王府找李世民,谢辞了丰盛的封赏,他只订了块小小的地,盖了座客栈,名就叫张家渡。

有了秦王且后来即帝位的李世民的封赐,自此张家渡在京城里声名大噪,王公贵族时兴没事就去泡盅茶,叫几个小点,弄一、两壶酒,大伙儿闲磕牙。即便是平民百姓,也都会吆喝吆喝,到张家渡消磨消磨时间。

自有当今皇上背书,张家渡便是镇日通宵人潮汹涌,灯红酒绿,在静谧的皇城中,形成一方异幻之境。

为祝贺玥妍公主的婚事,长安城里里外外都笼罩在一片欢欣鼓舞、弦歌不辍的升平景象。平时就已是歌嚣不歇的张家渡,此时更是热闹得如建醮酬神拜拜似的万头钻动。堂倌及跑堂的小二们,忙得恨不得在脚下穿上哪咤三太子的风火轮,陀螺般地穿梭在众多宾客间。

当张虎率着那班狐群狗党们抵达张家渡之际,在辨认出张虎潜越身分而使用的绯红色轿子时,堂倌们莫不提心吊胆,只怕这爷儿们又不知要闹出些什么祸事了。

“掌柜的,咱们张公子要找个清静些的厢房,你快去预备预备,莫要怠慢了我们皇上的新娇客。”说是狐假虎威,抑或是狗仗人势,那几个仰仗张虎鼻息的落魄书生,个个大摇大摆地晃进张家渡,吆喝着苦思不出对策的堂倌们。

“这……实不相瞒,今儿个小店生意特别好,所有的厢房都已经被贵客租用光了。若张公子不嫌弃,临窗那张桌子倒也十分幽静。”陪着笑脸,掌柜的由柜台后头踱了出来,语气虽相当平缓,但话中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但那班豹狼虎豹般的走狗们,却不理会他的解释。

“你好大的胆子,不去探听看看我们张公子是何许人也,普天之下,除了即将成为驸马爷的张公子,还有谁配称贵客?”说着说着那两个为首的走狗们,已经动手去揪起一桌桌正谈笑饮酒共娱的客人们。“你,你,还有你,看到张公子大驾光临了,还不赶紧起来让座!”

大手一挥即将那些桌面上的酒菜杯盘全扫落至地,那个满脸瘢痕的书生,已经卷起他宽大的袖笼,谄媚至极地连连擦着板凳,而后涎着笑脸地迎向张虎。

“公子,这椅子学生为你擦干净了。”

但张虎却自鼻孔间喷出几声冷笑,他以扇子支开那名巴不得低下头亲吻他脚趾头的投机分子,歪歪斜斜地往那间最大也最幽雅的厢房走去。推却那些试图拦阻他的小二,张虎睁着他的倒三角斜吊小绿豆眼儿,阴沉沉地盯着那个仍怡然自得地喝着酒的高壮异族男人。

但看他目光炯炯,天庭饱满高耸,发色不是如平常人般墨黑,而是如骆驼毛色般浅麻褐,浓密的粗眉下,竟是双深紫色的眸子。

由于此时期早已有大量胡族,来自西域、高昌、龟兹诸国,间接也受波斯影响。长安居民对异色毛发肤态的他族之人,早已见怪不怪。更何况是随父在朝混日子的张虎,只是这厮向来厚颜无耻,且目视甚高,对他族来使倔傲无礼,且私吞贡货,诸族使节因他父亲之势,只得忍气吞声,未料这狐假虎威的纨待子弟却总为之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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