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应到她语气中的无奈和自嘲,菊生捏捏她因被凌劲的风冻冷的手。“嘿,别这样嘛,我们要高高兴兴的,你忘了吗?我们是在逃亡的人咧,想那么多干什么?”
“菊生,你不必为了我而做……”想到他原是个无辜的第三者,却无缘无故卷入这场纠纷中,嘉琪很不安。
“嘘,别想太多了。有没有想到要去哪里玩?”菊生迎向亮得越来越刺眼的阳光,将太阳眼镜架上鼻梁。
“不知道。”想了半天仍没有结论,嘉琪老实答道。
“赤柱?西贡?海洋公园?鲤鱼门?虎豹别墅?都没有你想去的地方?”看到她连着摇头,菊生诧异地叫着。
“不是,这些地方我都没去过,所以不知道该到哪里去!”看到菊生讶异的表情,嘉琪咬着唇地低下头去。
缓缓地露出个吊儿郎当的笑容,菊生轻轻地一弹手指。“那就更好办了,我会为你策划个完美的旅行,让你永生难忘。”
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嘉琪却在不经意之间,突然察觉到自己心境的转变。一直以来对他人总是客客气气的保持距离,以冷漠客套来阻止别人的接近。但对眼前这个有着明朗笑靥,像个大男孩般友善风趣的男人,她却没法子再摆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为什么呢?这个问题不停地困扰着她,直到眼皮似铅块般沉重而睡着前,她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眼尾的余光看到嘉琪如小猫般地蜷缩在旁,随着车子律动而打着瞌睡,菊生拉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轻轻地为她披上,眼神也逐渐温柔起来——
这个女孩……我不知道,甚至不能确知她在我生命中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是我不在乎,我只要现在就好,谁管他明天会变得如何,我只求今天能过得尽兴就好。
转念想到大哥、二哥、亚力姊夫和阿诺他们做的好事,那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令他在瞬间又愉悦了起来——
想整我,哼,还早着呢!既然他们背着我玩阴谋,那等他们收到帐单时,我就要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了。
想到这里,他高兴地哼着轻快的调子,风驰电掣地往目的地而去。
“你是说他们跑了?”梅生叼着烟迷起眼睛,自桌上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
“是啊,还说什么要去‘逃亡’。我真佩服菊生,他把自己当成什么悲剧大英雄了!”亚力一副消受不了的样子,将自己重重地摔进一旁的小牛皮沙发中。
“逃亡?有这个必要吗?事情不是都摆平了?”梅生仔细地将钢笔套入笔套内,扬起眉转向匆匆赶到的兰生。
“是啊,不管是那个叫土龙的流氓或是他底下的那些小喽罗们,应该是没有问题了。麻烦在于嘉琪的哥哥,他越来越沉迷于赌博这玩意,我看再这么下去,我们可就有收不完的烂摊子。”亚力用手抓抓凌乱的头发,嘴角挂着明显的倦态。
双手交握而用拳头抵住下巴,梅生若有所思的环视了在场的每个人一眼。“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最重要的,菊生对嘉琪是认真的吗?我知道他跟踪人家已经挺久一段日子了,但这种事很难讲的。再说,嘉琪呢?她对菊生又有何观感?”
“早上我跟阿诺在那里,菊生对嘉琪是没话说,我看那小子是完完全全的陷进去了,至于嘉琪嘛……”亚力说着瞄向自顾自倒着酒喝的阿诺。
看到于家的兄弟和亚力眼光全向自己扫过来,阿诺用力地清清喉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别看我,我又不是嘉琪,我哪会明白那个女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依常理判断,她应当也是对菊生挺有好感的,要不然她干嘛跟着菊生跑?”
“说得也是,那么我们是同意帮菊生把她弄进家门了?”梅生像个主席似的征询所有人的意见。
“是。”亚力肯定地同意道。
“没错。”兰生简单地附和。
“附议。”阿诺举起杯子,并且一仰而尽。
梅生搓着手。“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从嘉琪的家庭下手吧,基本上我不在乎我们亲家的财势如何,但我可不希望找到个存心钓金龟婿的家庭,菊生或许在电脑界里是个顶尖的天才,但有时候在人际应对方面,他还嫌太女敕了些!”
“大哥,好歹这总是菊生的私事,我们这样会不会干涉太多了?”一直静静地伫立旁的兰生,接过阿诺递给他的酒杯,突然迸出这令众人相顾失色的话。
亚力、梅生和阿诺面面相觑许久之后,梅生才皱起眉迎向兰生。“你的意思是?”
“大哥,就像当初我们在追求我们自己的老婆时,对别人的干涉,心里有什么感觉呢?想必你还没忘吧?”
“我没有忘。”梅生月兑口而出的说。
“我根本忘不了你们三兄弟的杰作。”亚力一脸恐怖地大摇其头。
“当初我们都只是基于帮自己兄弟的立场,却从没有想过要计划对人家的家庭下手,为什么……”
亚力搭着兰生的肩,朝着窗户走过去。“兰生,不是我们硬要插手管人家的闲事。而是菊生那小子满脑子的浪漫想法,你也知道的嘛,恋爱中的人是最盲目的。我们相信嘉琪或许不是个存心不良的女孩子,但是……”
“但是什么?你们十万火急的把我从会议中揪出来,应该有更重要的原因吧?”兰生用手抹把脸,懒懒问道。
梅生自抽屉中拿出个牛皮纸袋,略一使劲儿地扔到兰生面前。“你自己看吧,自从我们上次帮赵永庆还了那些债务之后,现在他干脆到处签帐,要那些人直接到我这里收钱,这个月还没过完,我已经付了二十几万出去,再这样下去,我也负担不起的。”
“他凭什么?”兰生诧异的看着一张张的借据签单。
“凭什么?他不知道到哪儿去探听出来嘉琪跟菊生在交往的事,吃定菊生有我们这些兄弟姊夫会替他解决问题,他在外面放风声,说我们会替他还款。”
兰生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怎么,他存心拿我们当猴子耍?”
“恐怕他就是有这个打算。”梅生颔首。“昨天晚上我跟爸妈大致上提了一下,如果可能的话,让菊生跟嘉琪分开一阵子,最好让时间来冷却他们的事。但是我刚听亚力跟阿诺提起菊生跟嘉琪的事之后……我看,分开他们可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我们也不能老是处在挨打的地位,让赵永庆把我们当成金矿。”兰生拗着指关节,弄得卡卡响。
“所以我才说要从她的家庭下手,如果不摆平她那个哥哥,我看菊生以后还有苦头吃。”
“大哥的意思是……”亚力赞成的点点头问道。
“既然他好赌,我就陪他好好的赌几把,让他以后不敢再赌了。”梅生露出个莫测高深的表情,兰生他们见状心里明白老大已经胸有成竹,一个个凑了过来。
挪动头,在撞到一堵结实的肌肉时,嘉琪才一睁开眼,立即望着菊生含笑的眸子里。她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车停在一棵大榕树下,沙沙响着的树叶和须根在眼前飞舞着。
慌慌张张的自他怀里坐了起来,嘉琪不好意思地模模头发,又整理着身上睡皱了的衣服,眼神左躲右闪,就是不敢直视菊生。
“醒来了?我将车停在这里,就等着你醒过来时,能第一眼就看到那边的景色。”看到她睡得红扑扑的脸颊,菊生感到一股照顾人所带来的成就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