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忍无可忍,气得站起来,狠狠甩了端敏一个清脆的大耳光,端敏下意识捣住火辣辣的右颊,瞠目结舌地瞪着康熙,康熙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从小到大,他不仅不曾打过端敏,甚至连重话都很少责骂过她,想不到,居然会在短短两个月之内,一一破例了。
端敏狠狠地瞪着他,用陌生而冷漠的声音对他说:
“你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你有权力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就算我与你是同一个父亲所生,就算我曾与你在幼年时患难与共过,那又如何?你还是有权力把我逼进死路,因为你是皇帝!你决定让我无从选择地过完下辈子,今天之前,我还心存侥幸,认为你一定听得见我心底的声音,现在才知道大错特错了!婚礼之前,你对我许下了承诺,只要我嫁入襄王府,日后给我机会替自己做任何决定,现在,我就郑重地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决定休了征贝勒!”
康熙一开始还被端敏的埋怨弄得自责不已,深深反省自已是不是如端敏所说的那样自私、无情、跋扈、不念旧情?
但是听到最后两句时,他不禁震惊地看着端敏,大喝道:“你胆敢这么做!”
端敏冷笑一声,右颊热辣辣地痛着,她一向最亲、最信任、最依赖的皇兄,居然只为了皇室的道德标准和宫闱制度,情愿断送她的一生,她还能信谁?
“皇兄,你的旨意我是违抗定了,若大让你挂不住面子,随时都可以杀掉我以维护你的尊严,反正,一旦当上皇帝,六亲不认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我并不指望你还能对我履行说话算话的承诺,如果我当真丢尽了皇家的脸,你随时可以将我斩首示众,我一点也不在乎!”
康熙被端敏执着专注的神情震慑住了,他不懂,端敏怎能如此心甘情愿为得不到的爱情赔上性命,他真的不懂!
端敏的倔强和不认输的脾气,真是让他气得头疼了又疼,再怎么佯,他也绝无可能为此杀掉端敏,否则,恐怕连太皇太后的性命也会一块送掉了,更何况,真要衡量轻重,当然是端敏在他心中的地位远远超过征见勒的,怎么可能会为了征贝勒而杀了端敏?
端敏非常聪明,她一定早就衡量过轻重,所以才敢放心为所欲为!
康熙望见端敏被自己打肿了一边的脸,所有的气都烟消云散了,他无奈地说:“你算准了联不敢杀你,所以威胁朕吗?”
端敏虽被他说中心事,却仍然理直气壮地瞪着他。
康熙摇着头叹口气,在厅中来回镀步,低头沉思。
见康熙的表情已不再怒气冲天,也不再绷得像石头一样,端敏知道康熙对地心软了,不再追究了,甚至已经开始替她想办法了!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一点也不敢惊扰他,心情却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康熙终于抬起头,望了她一眼,十分无奈地说:“还是你够厉害,敢拿性命要胁朕,若不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朕早把你的脑袋砍掉了,还能容你这般无礼的顶撞吗?”
端敏大大松一口气,既然康熙的态度都软化了,她也不能不知趣,听听康熙有什么样的看法和打算。“世上没有妻子休掉丈夫的,朕不许你做出骇人听闻的事情,但是,如果朕叫征见勒休掉你,可愿意吗?”
端敏不假思索,忙不迭地点头,其实不管是谁要休掉谁,只要能取消这婚姻关系,她根本一点也无所谓。
但是,……康熙仍有顾虑,踌躇地说:“被丈夫休掉的女人,一辈子都必须背负难听的骂名,你也愿意?”
“愿意。”端敏毫不考虑。
“宁愿被休妻,也要嫁给纳兰靖斯吗?”
“纳兰靖斯已有一位元配妻子卢氏了……”
“我不争元配的位置,做靖斯的妾也情愿。”
康熙一掌从她头上拍下去,责备着:“当纳兰靖斯的妻子已是委屈,你还想当他的妾?这怎么可以!身分连降这么多级,就算朕同意,太皇太后也不会同意的,如果纳兰家识大体,自然不敢亏待你才对!这件事,朕会和纳兰靖斯说。”
端敏急起来,连声阻止:
“皇兄,求求你别叫靖斯休妻,也别叫他为了我把元配夫人降为侍妾,我不要争这些名分,我不要靖斯因此而恨我;好不好?皇兄,你既然要帮我,就帮到底吧!好不好?”
康熙见她这副低声下气、哀哀恳求自己不要干涉的模样,忍不住又发火了。
“大清皇朝怎么会出了个你这么没出息的公主,不惜纡尊降贵,苦苦哀求朕替你作主嫁给纳兰靖斯当侍妾,简直是丢尽皇室脸面,笑掉满朝文武的大牙了。”
“要笑就笑吧!事已至此,我也不担心谁会笑我了,皇兄千万记得,不可对纳兰靖斯提出无礼的要求,千万记得嘱!端敏再三提醒。
康熙啼笑皆非,他拧着端敏的俏鼻子,怜宠地说:“皇宫上上下下,只有你敢对朕提出无礼的要求!”
“我可不比你的后宫嫔妃,一看见你就诚惶诚恐的,只差没趴在你的脚边而已了!”端敏不甘示弱。
康熙举起免战牌,连声说:“好了,好了,朕说不过你的伶牙俐齿,这几日你就住在宫里,别回公主府了,等朕召见了征贝勒和纳兰靖斯之后,看情况再说。”
端敏满心欢喜地点点头,开心地离开南书房,面见太皇太后去了。
只隔一日,康熙就在乾清宫的东暖阁里召见了纳兰靖斯。
靖斯心里忐忑不安,揣测着康熙宣他进宫的真正用意。
康熙命他坐下,语气关心的询问:
“伤势复元的情况如何?”
“就快痊愈了,谢皇上关心!”
“这一次,多亏你舍命救朕,否则后果一定不堪设想,朕已决定重重嘉赏你护驾之功,擢升你为步军统领。”
靖斯受宠若惊,急忙跪地叩头谢恩。
康熙顺势转入正题.他自腰间取出小荷包,坦白地问他:
“这个荷包是你的吗?”
靖斯大惊,不敢隐瞒,匆匆回答着:“是臣之物!”
“既然是你的,那就拿问去吧!”康熙若有所思地望着靖斯,直截了当地问:“凤纹觞是朕赐给端敏公主的嫁妆之一,怎么会在你的手中?是……端敏赠与你的吗?”
“是。”靖斯把荷包紧紧抓住手中,紧张得额上冒汗。
“你心里应该清楚端敏公主非常钟情于你吧!”
靖斯迟疑了半天,万分艰涩地回答:“是!”
“如果。朕有意将端敏公主下嫁于你,你以为怎么样?”
靖斯倏地抬起头,震惊地望着康熙,这话问得太意外了,简直让他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对!
“朕知道这个决定下得太突然了,你心里必然没有任何准备,公主自幼便不曾受过约束,凡事都随心所欲去做,就连终身大事也坚持要自己做主,朕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只好随她的意思了,她一心一意只想嫁给你,也坦承并不计较名分,情愿嫁给你为妾,你……意下如何?”
靖斯的思绪乱成一团,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结果的?是那个荷包吗?为什么不是杀了他,反而还将公主下嫁?
他的思绪紊乱至极,低声提出自己的疑问:“公主……不是已经下嫁襄亲王府了吗?”
康熙长叹一声,语气里透着无奈与怜惜之意:“朕不如对你实说吧!鲍主其实打从开始就表明了不愿嫁给征贝勒的心意,但是因为朕已当着满朝百官面前郑重宣布了这桩婚事,实在是骑虎难下,碍于面子与朕对征贝勒的一己之私,于是下令端敏非嫁不可,想不到,端敏负气嫁给征贝勒之后,却在新婚之夜将征贝勒赶出公主府,拒绝与他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