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飞扬略有几分失望,“在下也无他意,只是仰慕白鹤城主威名许久,本以为这回有机会一见呢。”
“可惜不能如帮主所愿了。”沈心舞不想刚一离开白鹤城就与独孤鹤扯上关系。谁知道这个木飞扬会不会向独孤鹤透露她们的行踪呢?当初其实应该连真名都不报的。
“二位来此所为何事呢?”木飞扬眸光炯炯。
这回是独孤雁回答:“我们想找魔域之主楚天舒,听说他现在就在这附近。”
“楚天舒?”听到这个名号,连木飞扬都忍不住吃了一惊。“二位与魔域是何关系?”
“七星帮收银做事,几时变得那么罗嗦?若办不到就罢,我们不多叨扰。”沈心舞起身欲走。木飞扬急忙拦住:“是我多话了,但魔域不比一般,本帮不得不有所顾忌。”
独孤雁解释:“我与楚天舒是旧识,他不会为难贵帮的。”
木飞扬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那好,三日后请二位等我消息。”
“告辞。”沈心舞拉着独孤雁离开。
栖身于一家小客栈中,独孤雁怅然一叹:“不知道大哥现在是否发现我们离开。”
“他为何要闭关?”难道他在秘密修炼什么武功吗?
独孤雁摇首:“这是他十年间的习惯,每年到了这时,他都要闭关一月左右。”
十年,又是十年,所有的事情都与这个数字有关。让人感觉颇不吉利。
外面树摇月影,偶有风声阵阵,想起白鹤城中的一切,沈心舞不自觉地念出一句:“一朝缘断恩爱尽,莫问前尘后世情。”
独孤雁倏然脸色一变,“原来你都知道。”
“知道什么?”沈心舞略有错愕。
“大哥的往事啊,”独孤雁神情黯然,“若非有月奴之事,他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冷血无情。”
“月奴?”一道电光心头划过,“是那个被关在剑阁的女子?”
“是啊,柳月奴。”独孤雁略有诧异,“原来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柳月奴……细细品着这个名字,似乎可以想象当年那女人的娇柔婉约,曾经是男人珍爱的掌上明珠,如今已真的沦为笼中囚奴了。
“大哥他……其实也很苦的。”独孤雁清幽的声音缓缓道来,“若非有他照顾,我早已是孤儿一个,活不到今日。”
“但他无情无爱,你感激也是无用。”沈心舞嘲弄着。
独孤雁急急争辩:“不,他是有情的,只是当年月奴伤他太深,令他心死。”
“心?他真的有心吗?”幽幽的想起那苍白消瘦的女子,那悲凉凄清的歌声,如果真的爱她,就不应该那样对待她。即使她曾做错,也应该给对方一个改过的机会。那么霸道的圈禁,只能更加说明他的冷漠无情。曾经的伤害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窗外一阵清风,几条人影淡淡飘落院中。两人同时看到,将目光凝住。
缥缈而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魔域楚天舒求见故人。”
两人皆竦然一惊,独孤雁先开门而出,站在门边,轻抖着声音:“是……楚哥哥吗?”
那声音含笑:“雁妹妹,你长大了!”自月夜下走来一个青袍男子,有着一张俊雅的脸,眸光幽邃而空灵,不似人间所有。站在独孤雁的面前,他笑着:“真是女大十八变,十年前我最后见你时,还是扎着小辫的髫龄女童儿。”
独孤雁面带羞涩:“人是不可能不变的。但你也并未见老啊。”
“我?”楚天舒笑得深沉,“十年不见天日,想老也难。”
听他说到十年,独孤雁忧郁着问:“你真的是来履鉴当年之约的?”
楚天舒笑意顿收:“当然,否则我何必远行千里,到剑神的地盘上来。”
“你们为何都这么固执?当年之事就那样过去不是最好?我还是怀念你与大哥是朋友的那段时光。”
“我们早已不是朋友了,今生都再无此可能。”瞥见窗边的沈心舞,他好奇地问:“这位姑娘是谁?不会是你的新大嫂吧?”
沈心舞怒而冷笑:“不知道的事情不要胡乱猜测,否则你树敌无数亦不自知。”
楚天舒眉梢一挑:“姑娘的脾气倒真和独孤鹤有几分相近呢。”
沈心舞自屋内走出,脸色阴沉,一手按出剑柄。
楚天舒忙摆手:“不爱听我不说便罢,生什么气。”
独孤雁问:“你今夜来是有事吗?”
楚天舒眸光温柔:“好多年没见到你了,想和你叙叙旧,虽然我与鹤如今为敌,但我依旧把你当作妹妹看待,你我的情谊是不会断的。”
独孤雁的面容发亮,极为兴奋,摆手示意:“请到屋中相坐吧。”
楚天舒迈步往里走,路过沈心舞的身边,听到她“哼”了一声,低语一句:“惺惺作态。”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故意让他听见。他深眸中寒光一厉,犹如杀人之刀,夜色下亮得惊人。
这一夜,楚天舒与独孤雁恰如久别重逢的老友,相谈甚欢,沈心舞只是冷眼旁观,并未加入到他们的话题中去。他们所谈的,她并不曾经历过,也不了解,更不是她所感兴趣的。她看得出见到楚天舒的独孤雁无疑是兴奋的,真诚的感情毫不掩饰。但楚天舒呢?沈心舞皱皱眉头,尽避他表现得无可挑剔,但在那平静的微笑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某种阴暗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天将明时楚天舒离去,独孤雁的神情颇有些恋恋不舍。楚天舒留下一管小竹笛,说是若有急事可吹笛召唤,他便能飞身赶来。独孤雁将竹笛细心收好,视之犹如珍宝。
清晨二人到店中用饭,沈心舞问:“该见的人已经见到,可想回城了?”
独孤雁一怔,轻叹:“昨夜虽然谈话无数,但看他的神情与大哥结恨颇深,我若不能尽力化解,他二人之战必在眼前。我暂时先不宜回去,改天我再与他面谈一次,看看可有转圜的余地。”
沈心舞点头,已然出来了,她也不急着赶回,本心是想看到独孤鹤章法大乱时的震怒表情,若此刻回去,说不定至多会被他训斥一番,反倒无趣了。
眼波流动间,忽瞥见坐在不远处的二男二女,禁不住目光被他们吸引。
那两位男子,相貌颇为相似,又都着白衣,其中一个笑容清雅,风采绝俊,洋溢着难以言明的魅力。另一个则神采飘逸,形容洒月兑,有着游戏乾坤的性情。
那两位女子同样出色,穿黑衣者,容貌绝美却冷艳如霜,整个人的气质有如尘烟般缥缈,毫无感情的目光只有与那清雅男子相注视时才会有异彩闪动。而那位一袭紫纱长裙的绝代佳丽,气度尊贵圣洁,似空谷幽兰令人一见忘俗。
下意识地侧耳聆听,那洒月兑男子正在说笑:“来时我就说这里的风雪最是著名,碧幽还不信,怎样?现在可知道‘雪拥蓝关马不前’是何等壮美的景象了吧?”
紫衣女子微微一笑:“谁不知道你七公子见多识广,早就不该为这点事和你争执。”
清雅男子也笑了:“七哥哪里都好,就是太过直率,什么美景都让你提前说出来哪里还有余味可以细细自品了呢?”
黑衣女子不说也不笑,眸光一扫,于沈心舞正好碰个正着。一股冷气直刺入心底,这种感觉只有在面对独孤鹤时方才有过。沈心舞收回目光,并不打算与他们结识。独孤雁却也已看到他们,先自轻声开口:“那边的四人真是出色,应是名门子弟吧。”
沈心舞没有应声,低头吃饭。那边的紫衣女子也已发现她们,落落大方地招呼;“二位姑娘,过来一起坐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