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心舞走向独孤鹤的房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她太过于多管闲事了,或许她太过于感情用事了,或许她已经辨别不清敌我关系了。但她,还是很想见独孤鹤一面,问清楚关于他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很奇怪,房间里没有他。站在那里愣了片刻之后,她转而向剑阁走去。
转动剑阁中的机关。再次进入到里面的通道,她又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铁笼和笼中那个如鬼一般的女子。而独孤鹤,正坐于台阶之上,一手支颐,定定地看着那个女子。今夜她没有唱歌,而是在很安详地睡觉。沉睡中的她犹如婴儿一般。
对于沈心舞的到来,独孤鹤似乎并不惊讶,也没有了第一次的暴怒。他甚至没有去理会她,任她站在自己身后。
“想问什么就说。”他的声音出奇的平和。
“她是谁?”沈心舞问得直截了当,这个问题已在她心底盘旋很久。
“她?”他的眸光有如星火,闪烁不定。“你可以说她是我的仇人,她也曾是我爱过的人。”
蓦然回首,定视著她:“很奇怪我也会有爱,是么?”他的脸上又重新罩起一层寒冰,“十年前,我的确有过爱,但我最真诚的付出却换来最无情的背叛。”他说的那样森冷,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强烈的恨意,令沈心舞打了一个寒战。
独孤鹤将寒剑一般的眼光再次转向笼中的女子,“我把整颗心都交给她,但她却联和我最好的朋友背叛我。从知道他们的背叛开始我就发誓,今生决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情。这天下所有的人都无从信赖。”他又那样冷酷的笑了,“我把她锁在这里,要她这一辈子都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过忏悔。但她休想从我嘴里听到任何一句原谅她的话,我要让她背负着这份愧疚及我所赋予它的全部恨意走至死亡。那比杀她要令她多痛苦上百倍千倍!”
背脊飕飕的有凉气窜起,沈心舞的心中起了一层难言的波动。那笼中的女子依旧在安静的沉睡,但即使是在睡梦中,仍蹙紧眉头。而她曾经的情人,竟用那种厌弃憎恶的神情隔笼观望,而这种憎恶似乎已穿过她的沉睡,进入了她的梦中。
似曾相识的感觉,似曾相识的眼神。沈心舞又打了一个寒噤。
独孤鹤站起,面对着她:“所以,我也决不会原谅他们,谁要是为他们求情,便要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他知道她的来意。沈心舞默然。在如此绝情的话语面前,她无法应答。心底对他曾隐隐有过的一丝同情或是片分半毫的暖意,也随着他的眼神重新冻僵。再次凝望笼中的女子,她忽然很想……尝试着去挑战他至高无上的权威。
真的没有人能背叛他的意志吗?
棒夜,沈心舞与独孤雁悄然离开白鹤城。
“为什么你突然改变主意?”独孤雁心下好奇。
沈心舞神秘地笑笑:“你不是说我心地纯良吗?如今不负你的美言了。”不想告诉她自己真正的想法,如此冲动的出走只是想摘下独孤鹤那不可一世的面具,看到他张皇失措的一面。她甚至已经开始猜测当他发现自己与独孤雁擅自离去时,会是怎样暴怒的神情。禁不住唇角笑意更浓。
“去哪里?”下了山,她们找到一座小镇,但仍没有具体的目标。
独孤雁蹙着蛾眉,“我也不知道,他应该就在左右,但我不知如何找他。”
“他?”她至今尚不知道独孤鹤的对头究竟是谁。
独孤雁低叹着为她解释:“他曾是我哥哥的挚友,名叫楚天舒。十年前他们共闯武林时被誉为‘双神子’,名噪一时。可惜……后来有了一些变故,哥哥重回白鹤城,而他也在千里之外创建了魔域,十年内未曾往来。”
变故?沈心舞深知这变故一定不简单,从独孤鹤与独孤雁的口中,她已能将破碎的故事拼出个大概。如果说剑神独孤鹤曾经有过失败的话,这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应该会值得一探。
眼见独孤雁提到楚天舒时虽然眉头不展,但眼神中幽幽的光芒却难以掩饰。那是她的情人吗?这个想法刚刚生出立刻又被否决。既说他们有十年不曾往来,而独孤雁如今尚不到二十岁,怎么会有那么久远的一段感情?
“走走看吧。”独孤雁灵光一现,“我听说七星帮可以帮人打探很多消息,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找到他们的人。”
“七星帮的总舵在江南。”这点江湖消息还是沈心舞知道得清楚一些。看到独孤雁一脸的失望,她一笑:“不过在这里应该可以找到分舵。”
独孤雁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那好,就去找找他们吧。”刚要动身,却又微笑着对她说:“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何不多笑笑呢?”
笑?沈心舞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是笑得多了些。其实当她以前还有爹娘疼爱,有家可以栖身时,她的确是很爱笑的,但是……那一场恶梦让她几乎忘却了笑的感觉。而在白鹤城中,面对那个冷漠到了极点的独孤鹤,如何能找到笑的感觉?被仇恨压制得快要崩溃的心,又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你们要找魔域之主?”见惯了场面的七星帮帮下门人听到魔域的名号全都倒吸一口冷气。接近魔域就等于接近死神,躲避尚来不及,谁敢靠近?
独孤雁急切的解释:“我们会多付钱的!我保证魔域之人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
“姑娘和魔域的人很熟?”众人上下打量,无法想象两位外表弱不禁风的女孩可以与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域相联系。即使听到独孤雁诚恳地保证仍不敢接下烫手的山芋。
“原来七星帮也是徒有其名。”沈心舞嘿嘿的冷笑声激怒了对方。
“姑娘说话请注意点,我们七星帮接活儿也是有规矩的。太过勉强的从来不干。”
沈心舞眉眼冲天:“那就把你们门口那块‘有求必应’的招牌撤了去,少来骗人。”
有人急了:“那是我们七星帮的脸面,姑娘以为是说摘就摘的吗?”
“舍不得?”沈心舞眉尾一扬,“不如我来代劳。”她飞身掠起,一下子冲到大门口,轻轻一纵便将招牌拿下。
七星帮中的人也急了,跳着脚亮出家伙:“姑娘是不是成心找茬儿?”
一骑飞马恰巧赶到,从马上跳下一个男子,扬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七星帮人皆神情大振,伏倒行礼,口呼“帮主”。
来人是一位极年轻的青年,轻袍缓带,仪表庄重,很有风采。
那人饶有兴味地也看着沈心舞,平和地询问:“姑娘莫非是来砸馆的?”
沈心舞摇头:“来办事。”
“既然有事,自然是办事要紧,这招牌还是要麻烦姑娘归还本帮,否则我日后不好向历任帮主交代。”
那人笑得真诚,沈心舞凭添了几分好感,也觉得自己今日的脾气的确是火爆了一点,一笑将招牌递过。那人接过说了声“多谢”,纵身间无声无息又将招牌重新挂好。
“在下七星帮帮主木飞扬,可否请教二位姑娘的芳名?”木飞扬的神态彬彬有礼。
独孤雁很优雅的回礼:“我叫独孤雁,这位是我的好友沈心舞。”
听她说自己是她的好友,沈心舞并未反驳。
“独孤?”木飞扬的眸光一闪,“这个姓氏少见,敢问姑娘与白鹤城城主是什么关系?”
独孤雁刚要开口,沈心舞冷然一句:“姓独孤就一定要与独孤鹤有关系吗?”独孤雁也意识到什么,顺口接下去:“只是凑巧而已,与那位剑神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