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吃晚餐的时候,凡妮莎·梅力特密切地观察山恩和妮娜。她好几次逮到他们眉目传情,山恩眸中盈满绝对的赞赏,妮娜则报以羞怯的微笑。
凡妮莎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情债滋长的速度感到十分不悦。她必须尽快采取行动阻止它。
科林望着在观察山思跟妮娜的母亲,他完全能看穿母亲的心思。她只看得到山思,他想,永远是山恩。她一点也不喜欢妮娜·柯尔的存在。如果他没看错,他相信,她可能是在嫉妒那女孩。科林从未料到他高傲的母亲会嫉妒任何人,但是,他越观察,越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
也许她意识到妮娜不是一个可以任她支配的软弱女孩.一道灵光闪过科林的脑海。原来,妮娜·柯尔才是母亲要举办晚宴的真正的原因。母亲惶恐了,她怕山恩会选择身分不相配的妮娜。科林非常了解他的母亲。她打算把山谷里门当户对的年轻小姐都邀来.然后帮山思牵红线。
科林感受到自己的嫉妒。母亲从不会为他这样大费周章,显然地。因为他不够重要。唔,既然妮娜·柯尔的存在会影响到大家……一新计划迅速在科林大脑中成形,他露出一抹苦笑。
“你知道,大哥,”科林以一种深具权威的口气说:“我一直在想你最近一趟美国之行的成果。”
凡妮莎和山恩都转向他,显然的,他突然对家族企业产生兴趣令他们讶异。
科林看透他们的想法,但他继续流畅地说:“我认为你和那些羊毛进口商结交,是一项成功的行动。你也知道事情是怎样,瞧瞧那些真正养羊的澳洲人。无疑的,他们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我猜他们会觉得你有点像个赚钱的美国牛仔。”他露出微笑,并呷口葡萄酒。
“你说的没错,科林。”山思连忙鼓励弟弟的兴趣。“不过,我讨厌它赋予我的暴发户形象。它使我不像一般朴素的牧羊人,害我不但得花许多唇舌说服他们,我们的羊毛已是他们所能买到的品质最优良的羊毛,而且,纵然我开出公道的价格,他们还是罗哩叭唆,杀价个没完。结果,我只得一开始便抬高价格,再让他们慢慢杀价。我不懂,他们为何不能接受我原本订的诚实价格?那样绕个大弯,简直是浪费时间。”
科林绽出微笑,并且源向妮娜。“美国人总是要人说服他们已经占到了便宜。那是他们的命运。”
妮娜敝扭的换个姿势。科林很可能又在讽刺她了,而她只能默默忍受,因为老妈期待她表现得像个淑女。
山恩察觉到妮娜的不快,企图将局面缓和下来。“看来你遭遇到不好的美国人的经验比我多的多。”
“至少,美国男人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科林干脆地说。
凡妮莎清清喉咙。“你的重点在哪儿,科林?你选择了一个不恰当的时间来讨论家族企业,我认为你应该把这个话题做个结束。”
科林不理会她,“重点是,如今我们需要更圆滑的生意手腕。目前山恩负责和美国进口商接洽,但是他真正想做的目有生产羊毛,对不对,大哥?”
“继续说。”山恩望向母亲,但她的注意力集中在科林身上。
“所以,该是采取下一步的时候了。我们需要某个人来代替山恩,一个能够跟美国人讨价还价,最后不但能赚到丰厚的利润,而且是连运费都能赚回来的谈判长才。”
“我们要去哪儿找这个精明的人物呢?”山恩问,他的语气中有一丝犀利。
科林饮尽酒杯里的酒。“你没有想到,我一点也不惊讶,大哥。我指的当然是我自己。我是唯一懂得如何与人谈判的人。”他环顾大家。
“你?”山恩并未隐藏他的惊讶。
“别把人瞧扁了,大哥。”科林不疾不徐地说:“我有何不可?难道你忘了,我是这个家的一分子?自然的,我有权利,也有义务加入家族企业。身为局外人,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这一点,对不对,妮娜?”
妮娜显得手足无措。“我?噢,这种事没有我表达意见的……”
“我怀疑。”科林盯着她。“我相信,火树的每件事你都观察得很仔细,也有你自己的想法,改天……我希望能和你——一讨论它们。”
“我……当然,科林。”妮娜有礼貌地答道。他有何目的?这番对话令她十分不安。
科林的话深深震撼了几妮莎,他从未显示出对家族企业有任何一丝兴趣,虽然她一直盼望他能参与火树的生意,”但是她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为什么如此突然?
然后,凡妮莎脑中兴起了一个更古怪的念头——科林不会也对妮娜感兴趣吧?果真如此,她思量道,让科林去追求妮娜可能反而对她有利。她知道,如果山息相信他的弟弟对妮娜感兴趣,他一定会退让,也就更有可能转而去追求其他她替他挑选的女孩。
经过一番斟酌,凡妮莎忙不迭地说:“好主意。妮娜或许可以多帮助你了解美国人的思考方式,对不对,我亲爱的?”
凡妮莎的慈祥语气令妮娜无言以对。她怎么会起这样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山恩打岔道:“不,我不认为妮娜会懂美国的羊毛进口业……”
“为什么不行?”科林站起来。“我们并非要求她懂羊毛生意,我们只是想了解美国人的思考方式。不过,此刻似乎不宜讨论这件事,或许下次吧。”他俯身,很希罕的在他母亲颊上印上一吻。“倘若你允许的话,母亲,我想告退了。”话毕,不等她答复,他选自绕过餐桌,走到妮娜面前。他抬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他的嘴唇在她的手背逗留了两秒。“我期待着与你的讨论……很快……”他放下她的手,朝门口踱去,然后转过身来,扫视三张膛目结舌的脸。“山恩……大家,晚安了。”他离开餐厅。
稍晚,妮娜坐在游廊的柳条椅上,边吹着凉爽的晚风,边思索晚餐时的那席话。
不久,游廊的一隅传来一阵悉卒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竭力想看穿夜色。暂时遮住住月亮的云朵缓缓飘开,月光照出山恩倚着廊柱与栏杆的高挑侧影。她听到他叹口气,觉得自己似乎闯入了他的某种隐私的一刻。干是她站起来,想悄悄溜走。无奈柳条椅在她站起来时发出“吱嘎”声,山恩循声扭过身来。
“谁在那儿?科林吗?”
妮娜跨出夜色,走向他。“不,是我,我无意打搅你。”
山思的脉搏陡然变快。“不,你没有打搅我。”他撒谎道。她确实打搅到他,深深地打搅到他。
“晚安。”她呢哺道,并退后一步。
“不,别走。”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
妮娜打个哆佩,她的披肩滑下肩膀。山恩靠近她,帮她重新技好披肩。她一络散落下来的发丝被披肩压住,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颈背,挑出那络发丝,使一波战栗窜下她的脊椎。
“今晚相当凉,”他指出。“也很潮湿。来,穿上我的外套。”
他月兑下他的蓝色外套,帮她披上,她立刻被他残留在外套上的温暖与气味裹住。
“愿意在上床前散散步吗?”
“愿意呀。”她低声说,她的心脏“怦、怦”地撞击着胸腔。
他换起她的手臂,朝院子的潮湿草地踏去。一种充满电流的沉默包围着他们。
终于,山恩开口打破紧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