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德,我刚碰到妮的丈夫。”她细弱的声音里含着权威,“这表示山恩必定也来了…这是谁阿?”她一瞥见妮娜,就问道。
“是的,德瑞克回来了。山恩可能在卸货。”毛德不断地用她的大围裙擦拭双手。
“我不喜欢重复我问过的问题,毛德!这个可怜的小东西是谁?”
毛德望向妮娜,再望向那个站在厨房门口的女人。“她吗,夫人?”
“是的,她。毛德一”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催促道。
妮娜的内心在颤抖。为某种无法解释的原因,她感到自己向对方行个曲膝礼,尽量用镇定的语气说:“我叫妮娜·柯尔,夫人。我是你的新…伴妇。
那女人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但是她做个深呼吸。“晚餐准八点供应。我希望你在七点四十五分就能抵达餐厅。”语毕,她转过厨房,她的衣裙发出“悉悉卒卒”的声音。
毛德悠悠地吁口气。
妮娜纠结成一团的胃肠放松下来。是的,
欢迎来到火树牧场,妮娜·柯尔。她暗自重复山思的话。
第三章
在毛德的女儿安茜雅——一个苗条、面孔开朗的女孩——的协助下,妮娜收拾好了行李,梳洗打扮妥当。然后,她独自坐在这间派给她住的客房的高床上,打量粉刷成浅蓝色的房间。
哇!想想看!她,一个澳洲牧羊场的仆人,居然住在一间用以招待公主的房间里。莎迪姑女乃女乃绝对不会相信世上有这种好事!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快乐的妮娜滑下床,跑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安茜雅,她的双手摆在背后,她的身旁站着一只表情好奇的毛茸茸大狗。它询问似的仰望妮娜,它的眼睛一只是棕色的,另一只是蓝色的。
“快要七点四十五分了,妮那小姐。”安茜雅用她细细的嗓音说:“老天!你看起来真漂亮。”
“谢谢你,安茜雅。”
妮娜用双手拉开她最好的棉布洋装的裙摆。它的高领和长袖的袖口都镶着一圈女乃油色的钩花蕾丝,使她显得格外妩媚。几个礼拜之前,她费了番功夫把它洗干净,仔细的将每个褶子、花边熨平,她作梦也没料到自己日后会穿上它,会置身在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方。
“你这位可爱的朋友是谁呀?”妮娜蹲去,拍拍那只大狗的头。
安茜雅泛出微笑,俯视那只狗,并用手抚模它的背部。
“这是麦林。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它跟其他狗一样,在这座牧场堡作,可是,它是所有牧羊犬的领袖。”她的话里有明显的骄傲。
麦林是一只黑白相间的长毛牧羊犬,此刻它露出坦诚的眼神,猛摇尾巴,好像知道安茜雅在介绍它。
“嗨!你好吗,麦林?”妮娜俯身搔搔它的耳朵后面。
友善的麦林立刻跳起来表示它的欢迎,它毛茸茸的大脸凑近妮娜错愕的脸庞,在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它两只巨大的前脚已经搭在她的胸部上方。
安茜雅喝斥一声,把麦林拉回来,但是它已经在妮娜的洋装上面留下两个清楚的黑印子。两个年轻女孩当场愣住。
“安茜雅!”毛德从楼下呼唤在二楼的女儿。“你在蘑菇什么?柯尔小姐必须准时进餐厅——快去通知她!”
妮娜呆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慌忙地跑向衣橱“噢”她呜咽道:“现在我能穿什么?”
安茜雅跑在她后头,抓起她白围裙的一角,开始擦拭妮娜胸上的那两个胜脚印。“没有时间换衣服了,小姐。”她忧心忡忡地说:“你最好立刻去餐厅报到!”
她揽住妮娜的手臂,几乎是拖着她冲下楼梯。那只牧羊大麦林紧跟她们后头。然后,她几乎是把妮娜抓进通往美仑美美的餐厅的深色木雕双扇门。
必上的门轻轻撞上妮娜的背部,迫使她向前跨一步。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铺着白色亚麻巾的优雅餐桌,餐桌上布置着水晶蜡烛台,正在燃烧的白色蜡烛,插满新鲜兰花、紫色睡莲和各色她叫不出名称的花朵与绿叶的水晶大花瓶。空气中飘浮着浓郁巧克力香味,虽然这张长餐桌可以轻易地容纳二十人,不过此刻,它只摆了四张椅子。
咳嗽的声音唤醒她,她将视线移离那布置美丽的餐桌,餐桌距离她最近的这一端坐着一名五官轮廓深刻,身穿正式的硬高领白衬衫与黑西装的年轻人。
“所以,你就是山恩和其他货物一块带上船的那个女孩。”他咬着一根尚未点燃的雪茄说道:“我们都以为他对好东西有敏锐的眼光,看来他只对羊在行。”
“对不起?”妮娜羞怯的问:“我们尚未见过,我叫妮娜·柯尔。”她友善的伸出手。
那名年轻人不理会她伸出的手,发出一串尖锐的笑声。“我敢打赌,你想乞求的不止这个!”他吐出一小片烟草。“全世界的下层阶级似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妮娜考虑要退出餐厅,但就在这时,门被打开,那气质像女皇般的妇人踏进来。
“够了。”她以一种和她脆弱的外表不谐调的有力语气说。然而,那年轻人并未礼貌的站起来。
那妇人堂皇地朝餐桌最远的那一端走去,她飘逸的翠绿色长袍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她拄着一把象牙雕刻的手杖,踏过厚厚的东方地毯。她那掺杂些微银丝的金色秀发一丝不苟的缩成智,垂在她两耳的翡翠耳环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生辉。她的后头跟着一只抬头挺胸的波斯猫,它毛茸茸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缀满宝石的项圈。
那妇人一言不发地越过妮娜,站到桌首,那只猫发出一种细小的叹息声,窝到她脚畔。那妇人目光凌厉地打量妮娜一眼,然后她细瘦的手指划个圈儿,示意妮娜转身。妮娜照办了,由于她最好的皮鞋有点夹脚,所以她在转身时显得有点踉跄。
那妇人从她的长袍口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诗集,展开它,然后将它递给那名年轻人。那年轻人看也没看妮娜,就把那本诗集塞给妮娜。
“你来念这个——如果你识字的话。”他说。
那一页上以妮娜所见过最小的字体,印着罗伯·布朗宁的杰作“废墟中的爱情”里的几段。妮娜抬起头,望向那妇人,只见她优雅的挥挥手,示意妮娜开始朗读。
“在宁滥的夜晚微光处……”妮娜低眉念道。虽然餐厅里有三个人,但她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在这偌大的房间里回荡。
那年轻人吃吃的笑,并换个坐姿。妮娜做个深呼吸,重新开始。“透过暮色,走走停停…当他们……”妮娜有点结结巴巴地念道。
等她念完前三段,她已经感到口干舌燥,喉咙紧缩。那妇人挥挥手,示意她停止。“念得不错。”她注视妮娜,宣布道:“你可以坐下了。”
妮娜开始拉出一把椅子。
“不过……”那权威的声音又响起。“下一次来餐厅,请你穿套干净的衣裳。”她笔直地坐进她的高背椅。
妮娜涨红脸坐下去,那年轻人又吃吃笑了起来,并嚼咕着什么关于下层阶级的话。
“够了!”那外表纤弱的妇人吼道。
“是的!母亲。”那年轻人低儒道。
毛德捧着一只大银盘,用臀部推开门。银盘上摆着四只装满水果的高脚水晶杯。
“啊,给宝贝吃奇异果,”年轻人挖苦道:“多么恰当,毛德。”
他的母亲瞪他一眼,然后以一种疲乏的语调问道:“毛德,为何我的大儿子没有出席?”
毛德皱皱眉,开始上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