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仲文见父亲身形摇晃不定,急忙上前搀扶。
孟瑛望着他,语气娇柔:“黄大哥,你知道我爱你很久很久了吗?我等了你十几年,结果呢?你去了一趟蜀州,便带回一个『心爱的』女子,你怎么对得起我?”
“我一向将妳当自己的妹子看待啊……”颤声说道。黄乔生只觉整个人如坠冰窖,让他打心底发寒。
“是啊!妹子!”孟瑛轻柔笑着,笑得教人毛骨悚然。“我得不到的,为什么要便宜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她还怀了你的孩子,她凭什么?”
“妳仿了什么?”黄乔生的语音在颤抖,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他不相信自己视若亲妹的孟瑛,竟是一手毁了他幸福之人。
孟瑛语气娇憨轻快:“谁教她不识好歹,我好言相劝,她说什么都不听,都是她不好。”
“她身怀六甲,妳怎下得了手?”下得不相信!黄乔生心惊看着孟瑛,他打小瞧到大,视同亲妹的女子。“筠娘究竟在哪儿?”
“我不知道。”孟瑛说得轻松,却让人不禁心头惊惧。“都是恩叔不好,如果不是他一直缠着我,那女人就逃不了了,你也用不着找这么多年。”
“恩叔也是妳下的手?”从小看他长大的老管家,他当成父亲一般尊重的长者,也是死在眼前女子手中?黄乔生心头茫然,原来一切全是因为他识人不清造成,能怪谁?
“是啊!恩叔真是不应该,我才是他该认的主子,他偏偏要护着那个狐媚子。”孟瑛柔笑说着。
“那么多人,都是妳杀的?”黄乔生止不住颤抖。他不过如寻常一般出门谈个生意,回去却惨遭灭门之祸,而一切都只为了孟瑛的妒嫉。
孟瑛娇柔的语气一如天真少女:“不止哪,那儿也是我一把火烧的呢。黄大哥真不会取名字,叫什么寒香别苑!那女子有何资格让你特地为她建一座庄院的?至于那些奴仆,他们都服侍过那名女子,瞧着教人生厌哪!”说至此,她偏过头含笑望着寒月泠。
夏侯星紧守在寒月泠身边,不敢松懈。孟瑛疯了!谁知道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妳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黄大哥呢?他就快忘了妳了,妳偏偏还要出现!”孟瑛低柔的嗓音如嗔似怨。
寒月泠戒心生起,孟瑛的话中充满杀意。
只听得孟瑛轻叹一声,蓦地出招,身法之快、招武之奇,直教在场众人惊讶。
夏侯星早有防备,他一把将寒月泠拉入怀中,接过她手中长剑,挡住了孟瑛的杀招。
“你又护她!”孟瑛眼中恨意更深:“该死!”
“瑛妹,别再闹了!”孟堡主拦在身前。
“挡我者死!”孟瑛一心想杀了寒月泠,根本不管阻拦在前的究竟是谁。
夏侯星剑眉靠拢,实在无心再与孟瑛纠缠下去。不杀她,势必后患无穷,但若真杀了她,又对孟家堡难以交代。
眼看孟瑛不肯收手,夏侯星一声清啸,内力注于剑招,点了她的定身穴。
孟堡主顺势掠过她周身大穴,废了她的武功,这才解开她的穴道。
武功被废,孟瑛心知自己今生再杀不了情敌,她看着黄乔生,低声问道:“黄大哥,为什么?咱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真比不上一个初识的女子吗?你怎么可以爱上那个狐媚子?只有我才配得上你啊!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回头看我?”
长叹口气,黄乔生不知今后要如何面对她。她是自己从小看到大,就像亲妹一样的人:却也是害死了爱妻,让他伤心一世之人……
“黄大哥,你说话啊!你不要不说话,你知道瑛儿一向都喜欢你的,你别不理瑛儿呀。”见黄乔生始终没开口,孟瑛语气楚楚可怜,娇弱的神情一如往日。
闭了下眼,再张开时,黄乔生沉沉吐出一口气,转过了身子:“今后,我不想再看到妳。”
听到他这句话,孟瑛神情呆滞,楞楞地看着他的背影。
突然传来孟堡主的惊呼:“瑛妹,妳做什么?”
黄乔生急急回头一看,只见孟瑛手中短剑已送入自己心口。
“瑛妹!”黄乔生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
孟瑛望着他,随着血液流失,狂乱的视线渐转为清明。“黄大哥,你知道吗?我多希望……自己也能唤你一声『乔郎』……”
“妳何苦?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啊!我的心,早在当年便给了筠娘了,再也无心可容下其它人了。”
“你一定很恨我吧?恨我伤害了你的妻子……”听他这么说,孟瑛苦涩地笑了。
“可我不悔!我从不后悔!因为唯有如此,我才能多瞧你几年……”
“妳……”
“死在你怀中,我愿足矣!至少,我还有这点……可以……赢……过……她……”语音渐低,终至停歇。
“瑛妹!”
“姑姑!”
孟瑛死了!再无人知道筠娘的下落了。黄乔生满怀痛苦说不出,唯一的希望,是眼前这与爱妻容貌相仿的寒月泠了。
黄仲文盯着寒月泠。眼前少女竟和母亲画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眉宇之间,却又与父亲有三分神似。她,究竟是谁?
“妳是谁?妳叫什么名字?妳--”黄乔生心急地追问,面前少女实在和爱妻太像了,当年爱妻身怀六甲失踪,难道……“妳是筠乔,对不对?是我的女儿黄筠乔。”他和爱妻早有约定,生男便取名若乔:生女则唤筠乔。
寒月泠望着他,她知道这人便是人称天下首富的黄金门门王,师父说他是她的仇人,可为何见着他,她心中却生不起一丝的怨恨?
“断情庄,寒月泠。”
黄仲文惊讶:“妳是断情庄的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断情庄之所以处处针对黄金门,其中另有隐情?
黄乔生喃喃自语:“断情庄?为何断情?咱们夫妻之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恩断、情绝!所以断情。”寒月泠定定地望着黄乔生,见他神情恍惚,似乎大受打击。
“妳娘呢?妳娘在何处?我要见她!”黄乔生抬起头来,急切地要求。寒啊!筠娘,她恨他吗?否则为何让孩子跟着她姓,而不让她认祖归宗?
寒月泠眼睫低垂,据实以告:“我没有父母。我从小便是孤儿,是师父将我抚养长大的。”
夏侯星实在不想承认,又不得不说:“月,妳师父,有没有可能是妳娘?”她们师徒实在长得太像了,除了母女,还有其它的可能吗?
“你又异想天开了。”清亮嗓音依然淡然,寒月泠脸上不露一丝情绪。
夏侯星清楚听出她语气中的不确定,他不再多说什么,对她粲然一笑,握住她正微微颤抖的小手。
“请问令师尊姓大名?我能见见她吗?”黄乔生要求着。他找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点消息;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他就不想放弃。
“师父就是师父。”柳眉轻蹙,寒月泠坦然告知:“师父厌恶男子。她恨你!”每回提到黄金门时,师父那神情,除了深厚的恨意外,再无其它。
“让我见她一面吧!就当是我求妳。”黄乔生躬身一揖,寒月泠侧身避开。
“月?”看出黄乔生的心痛,夏侯星替他开口求情。
“让我考虑考虑。”
“月的武功也是妳师父教的?”紧抱着爱妻,想起她在枫林苑时的身手,夏侯星问得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