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怎样?”
“我得走了,欧姑在叫我了,”她匆匆离开,又回头来说:“别担心,山姆,我办
得到的,我不会失败。”她昂起下巴,表情如此认真而坚决,令他几乎发笑,但他心底
的某个部分——某个愚蠢的部分——却已相信她。不过,那也不重要了,因为这时绳索
已断。如今,他所需要的只是让人们不要注意他,以及一个抓了蕾莉一起走的机会。
山姆等待着那个适当的时刻。
十分钟后,蕾莉的臀部重重地跌坐在奔跑的水牛那尖锐的背脊上。她紧紧抓着牛角
上的麻绳,双脚用力箍紧牛的脖子,冒着生命的危险跑过那些人。她不敢看向山姆,或
扶她上牛、拍了牛让它狂奔的欧姑。
水牛的蹄声恍若雷鸣,她小小的身体被上下抛掷,但她紧紧地抓住绳子,紧得她相
信铁橇也撬不开。村民的欢呼声由远方传来,但牛的速度太快,除了模糊闪过的颜色,
她什么也看不见。老天,这些牛还真能跑。
一阵欢呼在她的四周响起,而牛只在突然跳了几下之后。停了下来,令她差一点翻
饼了牛角。视线得以聚焦之后,她甩甩头想把视线弄清楚。两名土著却在眨眼之间把她
拉下牛背,她刚下地,其他的牛只也纷至沓来地冲过了终点线。最后一名是年约十五岁
的小女儿,她被淘汰了。欧姑说,每一项比赛淘汰一个人。
“还真不错嘛,你还可以继续比赛。”欧姑向她跑过来,抱住似在打颤的蕾莉。
蕾莉拨开眼前的头发。“我第一次知道它们会跳得这么厉害。”
欧姑喃喃地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蕾莉问她。
“没什么。”欧姑把手塞入口袋中,看向别的地方。
“我赢了,不是吗?”蕾莉再度抱住欧姑。
老妇人笑道:“你的确赢了。”她拍拍蕾莉的背。
“哇!”蕾莉跳开,抓住欧姑的手拿起来看,妇人的掌中有一只针套在手指上。
欧姑马上握拳,把手藏到身后。“那头牛还真会跑呢,不是吗?”
“你作弊?”
“才没有,我只拍了牛让它快跑。”欧姑的脸倔强起来。
蕾莉看向山姆,后者的表情有些惊讶,她向他挥挥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还有三项比赛,在“握手”中,蕾莉得了第二,保住了参赛资格。大女儿玛丽握得
如此用力,差点把蕾莉的骨头都捏碎了。玛丽是几个女孩中最美丽的,而且她对山姆似
乎势在必得,这使得蕾莉更想坚持。
这使得她在下一场的摔泥赛中获胜。她太渴望用泥巴去打玛丽了,因此谨记着山姆
的忠告,无论如何不能闭上眼睛,而且瞄准左边三尺的地方。蕾莉每次都打中。
清洗过后,她们坐下来进行准决赛。另两个女儿的经验令她对这场未知的比赛有些
担忧。她坐在那里,努力想着山姆每一次拯救她的往事,一再告诉自己不管怎么困难,
这一回该她协助他了,而且她一定办得到的。
柄王走了过来,在桌上放下一堆棍子。蕾莉微微一笑,她赢定了。这个比赛是捡棍
子①。她在学校里一个人寂寞时玩过太多次了。
①译注:类似丢沙包的游戏。
这次她又赢了,只剩最后一场。
欧始前来对她解释。她拿着一个小盒子要蕾莉打开,蕾莉好不容易才忍住尖叫。盒
内是一只蟑螂,她应该发出声音或搔它的腋下,使它往前奔跑。
“欧姑,我办不到。”她小声说。
“那山姆就是玛丽的了。”老妇人煞有介事地说。
蕾莉望向玛丽,她真是少见的美女。长而直的黑发垂到大腿上,像一匹黑色的绸缎,
蕾莉模模自己烧焦的发梢叹口气。玛丽高而窈窕,胸部比她丰满。吉姆和山姆曾有的对
话闪过她的脑海,她坚定地迈步走向起赛点。
两个女人拿着装虫的盒子各自蹲在自己的位子上,蕾莉看向山姆,他正跟欧姑说话,
而且正在摇头。她不知道他们是否在说她。
山姆可能是认为她办不到。她的脑海闪过一个愤怒的他头顶饭碗的影像,他的确有
理由认为她办不到。不过那是几个星期以前的事,她希望那个她已经死了。
她掀开盒盖,愁眉苦睑地看着那个东西。它是棕色和黑色的,丑得就像罪恶一样。
敖近一名土著举起了长矛,长矛一落地,比赛就开始,蕾莉看向玛丽,后者正极其宠爱
地抚弄着那只昆虫。
蕾莉的胃都抽紧,手臂渐渐僵冷。蟑螂实在太可怕了。
长矛落地了,玛丽一路搔弄、吹哨、诱哄着她的那只虫。蕾莉紧紧地闭上眼睛,碰
了碰蟑螂的身下,它因此爬上了她的手指。
她放声尖叫,天空都被震破了。她的蟑螂飞奔而过玛丽的。蕾莉的惨叫终于放低而
变成申吟,身上的颤抖也渐渐停止。她睁开眼睛看见她那只棕黑色的虫,老早爬到超过
终点线三呎之外的地方。她又赢了,而且她拯救了山姆。
土著们一拥而上,将她簇拥着走。她高兴地笑着,心里无比的兴奋,她办到了,她
推开众人向他挤过去,嘴里叫着他的名字:“山姆!山姆!”
她挤出人群,脸上是一片骄傲的笑容。
但是山姆不见了。
第二十七章
欧姑正拉着蕾莉冲下一段通往峡谷陡峭而且原始的阶梯。“你要带我去哪里?”蕾
莉看着老妇人问。
“噢,住嘴!你这个小表!”曼莎站在欧姑的头上。
“嘘,曼莎!”蕾莉看看欧姑背后。“它又学到一种新的声音了。”
“要那只鸟安静,我们快到了。”欧姑更加紧紧握住蕾莉的手。她们已经下来起码
千级阶梯了。“莫加把他们说服了,你必须在现在离开。”
蕾莉看着峡谷底下,跟着欧姑疾走。她很快就看到了河流,而且愈来愈近,那儿有
一处由岩石构成的小小平台,还有一艘土著的船。
山姆正在平台上踱步,他抬起头看见了她们。“快一点呀!”
“噢,山姆在这里,又要欺负小女孩了。”
“可恶的鸟!”山姆小声说。
蕾莉想要停下来,但欧姑拉着她走到花岗岩平台上,她还来不及眨眼睛,已经被山
姆抱进船里。
“你还真会拖时间,你就不能把那只可恶的鸟丢掉吗?”山姆埋怨着解开船绳。
“呃,”欧姑探过来给了山姆什么东西。“把你的宝藏藏好一点,输不起的就不要
拿出来赌,我想你懂得我的意思。”
欧姑是把玻璃眼珠还给山姆,他收入百宝袋内。“谢谢,”他转身,怪异而长久地
看了蕾莉一眼,这才抓起船桨。“我懂得的,老太太。”
他皱起眉头对蕾莉说:“你他妈的坐下来,让我们可以出发好吗?”他转身不知做
着什么。
蕾莉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他有什么理由生气,她才有权利生气。她为了救他经历
了那些可怕的比赛,而其实他老早就可以逃走的。而且他甚至没有看到她赢得最后一场
比赛,想起那只可怕的虫她仍会发抖。然她又想起他的脸——生气的、想要吓坏她的、
傲慢的上司嘴脸。
他转过身,她挥拳重重地击中他的下巴。船身摇晃,他们两人都落入水中。她努力
以山姆教过的方式移动手臂,可是他已经抓住她的衣服,把她提到平台上。他颇嫌粗鲁
地将她推上平台,再转身把船翻过来。
“上船……现在!”他火大了。
炳,她也不是很高兴。她鼻子一哼,踏入船内。
“坐下!”他甩掉发上的水,也进入船内。他怒视着她,她也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