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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伴蔷薇 第25页

作者:姬小苔

两分钟后,电话响了,居然是陈诚。

“是我,别挂!”他叫,“我在楼下,越红,原谅我的鲁莽好吗?”

“没有中饭了。以后也没有早饭。”我火冒三丈朝他吼。

“那我们杀生,中午在外头吃。”他笑。

我被他的笑声笑得泄气。

“去你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平日最讨厌小女儿态,今日却在他面前作尽。

“中午见。”他挂了。

我坐在那儿发了好一阵子呆,才去收拾桌子。

罢收好,韦杰恩的律师来了。这家伙长得十分威严,足以吓坏一般女子。

我却不怕他。他说什么,我都只隔着独门上的栅栏看他。

“我姓张。‘他由空隙间递来名片,”我代表韦先生,想见越红小姐。“

“她不在……”我谎称。

这个姓张的律师是个厉害角色,他看着我。由上到下,然后笑了笑:“我可以进来等她。”

“她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我可以等。”

“如果我随便放人进来,她会骂我。”我硬着头皮把谎继续撒下去。

“你是谁?”张律师又打量我,想必韦某人给他看过本人彩色玉照。

“佣人。”我说得一点不错,我又做披萨又煮咖啡,待会儿还要整理内务,不是佣人又是什么?

“我们来打个赌。”他眼利如鹰隼,薄薄的嘴皮几乎看不见掀动就已经说出话来了。

“赌什么?”

“我赌你不知道韦先生要跟越红小姐说什么?”

“我也不想知道。”

“韦先生想跟越小姐结婚,请你转告她。”

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荒唐的一句话。有人隔了八年才向我求婚,还是透过第三者。

我捧月复大笑。

张律师静静地站在门外,等我笑完。

“你笑什么?”再能干的人也会好奇.“难道该哭?”我冷冷地问。

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坏东西。张律师狼狈而去。

韦杰恩是个自大狂。八年前我未嫁他也不见得会死,他这会儿又急什么?

华重规来时,我才真正吃惊。

“黄百成给我的地址。”他说。

黄百成是消息来源中心,每个人都晓得他是包打听。

“有何贵事?”我的菜才切到一半,懒得多理他。

“听说你到处打听——”他顿住不说。

“干你什么事?”我冷冷看他。

“刚好你要打听的事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你要打听的事。”他非常地狡猾。

我开了门。如果他骗我,我会把他切成八块。

“你这儿很好啊!”他坐下后,细细打量四周。他是个聪明人,只可惜不正经。

“有话请快说,我很忙。”

“倩女幽魂卖得很好,你知道。”他仍在顾左右而言他。

“我不知道,华先生,我对电影没兴趣,你如果是来谈电影,那你是找错人了。”

“嘉露对电影有狂热,我还以为你也是。”他那双小眼睛够阴险。

“我不是。”

“真可惜。如果把嘉露的生平搬上银幕,一定很精彩。”

“她只活到十五岁,哪有什么生平?”

“有的。”他掏出一本精美的笔记簿,“她的生乎都记载在这儿。”

“怎么知道不是你伪造的?”我的心怦怦跳。这个人很可能是来诈骗我,不然,他怎么不去找孙国玺?他比我更出得起价钱。

“你着我像那么无聊的人吗?”

怎么不像?我冷冷睨他。

为了取信于我,他给我看第一页,果然是嘉露的笔迹。但这并不能代表里面的记载有助于我寻找害死她的凶手。

“这点你就得碰运气了。”华重规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是个导演。”

“好说好说,毕竟这也没什么妨碍。”

也许敲诈勒索才是他的正业。

第七章

“华导演,你可曾想过,我是嘉露的姊姊,还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生平吗?”

“那可不一定。”他笑了笑,“就算是亲姊妹,各人也有各人的私事,总不会件件都相知吧!”

“我也未必要件件知道。”

“好吧!那我告辞了。”他满不在乎地站起来,“如果你不怕后悔。”

我连鬼都不怕,就怕后悔。

“你要多少钱?”我先气馁。

“说钱多难听,我又不是买卖人。这样好了,我把这本笔记本留给你,算是你赞助我的拍片。”

还敢侈言不是买卖,见他的大头鬼!

“你拿回去好了。”我受不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卖关子、说漂亮话,没意思之至。

“那又何必,既然来了,就应功德圆满。”他放下笔记本,用手比了个数字。

“五万?”我问。

“五十万。”

这叫做狮子大开口。

“等等,我要问问我继父。”我面无表情的拿起电话,才拨通号码,就见华某人鼠窜而去。

那本笔记大概只有第一页是真迹。

否则他可以向孙国玺要上一百万元不止。

他还想来骗我,算是瞎了他的狗眼,不过我也拿他没奈何。孙国玺财大势大,发现骗子,很可能会把华重规全身浇上柏油,插上羽毛,游街示众。我只能向空诅咒XXX数声便告完事。

我回厨房切菜。磨刀霍霍,把菜板剁得震夭价响。

陈诚房东回到府上,罗汉斋已经齐备。

“好香!”他夸张地耸鼻子。

扁看桌子上琳琅满目,但说穿了一文不值,全是冰箱中的剩菜。陈诚一回台湾便买了各色蔬菜放在冰箱里,前些日子闹情绪,根本没动分毫。早上我把该扔的扔了,剩下的就做成这几道盛宴,其实也不过就是些胡萝卜、洋葱、水耕豆苗、苜蓿之类。

“如果庙里有这么好的伙食,我愿意当一辈子和尚。”他边吃边赞不绝口。

“当和尚不仅修口还要修心。”我笑道。若真给他瞧见高僧吃什么,他会惭愧得哭。世人都道和尚吃软的,喝香的,其实真正有修为的高僧经常断食。以广钦和尚而言,他年轻时修行,在山洞中面壁,仅靠地里的一枚番薯过活,每日只割取番薯的微小部分充当食粮,剩余仍照旧埋好,居然也如此这般度过许多日子。到他离开那个洞,番薯还没吃完。后来道行更高,曾连续打坐一百多个日子没有进食,徒众皆以为他圆寂了,预备办理后事,若非苏曼殊赶去,恐怕惨遭活埋。

“你对佛教知道的不少嘛!”陈诚听得津津有味。

他是个知识分子,与任何宗教一概无有来往。

我告诉他我是尼姑化装的,师傅派我微服下山,看世间有无可度化之人,将来要回山上侍奉我佛。

“别把我化去,市民们需要地铁,以后和尚尼姑也可搭乘。”他连连告饶,扯出他将可为人民贡献的诸般好处。

“你的资格还不够,就是要做和尚也得有缘。”我晓之以大义。

“那你就等待有缘人好了。”他松了一口气,着来日后会对我另眼看待,不敢造次。

陈诚又回去案犊劳形,他是天生的苦命人,我留在家中刷碗。我们已协议把钟点女工辞退,日后分工合作,两个和尚抬水吃,更有效率。

整理好内务,我外出办事。

本来想骑我的千里马出去亮相,但才探出头,天公就不做美,下起了豆大的雨滴。

我回去拿伞,再去等公共汽车。模到了乔琪那儿,已经三点了。

我站在大门口等。等到三点半,幼稚园的女圭女圭车来了,随车保姆抱下一个孩子。

“小露!”我向她挥手。

她的小脸从雨帽下怯怯地露了出来,那模样真像极了嘉露小时候。

我又叫她一声,她这才看清了是我,笑了起来,但还是不敢过来。

“小露,不认得我了?”

“姊姊!”她叫,小小的牙齿像海边的贝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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