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忽地提到麻袋的事,引起旁听席一阵轰动。“关於这件事我的当事人有发言的权利。”他走到被告席前问:“杜飞麟,你为什么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段对待那些受害者?”
他微笑,“我不过是遵循公平原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法官怒道:“你有什么权力?”
叮当的视线有些模糊,恍惚间似乎又坠入那湍急的河水中载浮载沉。
她必须从水中救出那条生命,这个强烈的念头让她奇迹般抓住那条细瘦的胳膊,如有神助般送到岸边。
当背脊传来剧痛时她笑了,因为她赢了一场几乎不可能赢的仗。
杜飞麟回答法官:“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完全遵循公平原则的美丽世界。在公平原则面前,人人平等,没有尊卑高低贵贱之分,无论任何人,做过任何事,好事或坏事,上天都会给予同等的回报,不会让你吃亏也绝不可能占便宜,只有绝对的公平!”
这只是一个梦。世上哪有什么公平呢?有人一出生就是乞丐,有人还在娘胎就注定是王子,有人奋斗一生仍旧一无所有,有人庸碌无为却富贵一生,有人与世无争却横死街头,更多的是有人坏事做尽却安享天年。
鲍平究竟是什么?她低头看著身上的制服,十年来无一刻或忘的便是它所代表的身分,然而这身分背后隐藏著的又是什么?
她想不通、猜不透,头痛、眼晕,黑暗一阵阵袭来。
“杜飞麟罪名成立,判处死刑。”法官用冰冷的语调宣布。
叮当失去知觉,缓缓坠地,晕了过去。
第十章
深夜,十二楼,一间单人小鲍寓,微风吹拂起雪白的纱帘。
“啊——”叮当嘶喊著自梦中惊醒,惊恐地瞪大眼。
清凉的南风让她在仲夏的夜里瑟缩发抖;她起身准备去关窗,怱地感到脑后寒毛根根倒竖。
有人!她猛然回头,“是谁?”
“是我。”角落沙发上慵懒地坐著一个人,替她开了灯。
“杜飞麟?”她一阵晕眩,几疑身在梦中。“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身黑衣,如猎豹般迈著优雅的步伐向她走来。
“叮当,女,二十六岁,警界奇葩,从无败绩的钻石卧底。”他慢慢靠近她,直把她逼到墙边。
“多么聪明的脑袋啊,可以精密地计算风向和车速,让你刚好在我的车下损失一小块脸皮,还串通医生和记者逼我非娶你不可。后来又利用机会在神风堂装窃听器,连男洗手间也不放过;还偷偷破坏手机,让它在关键时刻变成废铁,最后为了绊住我甚至不惜牺牲色相。”他托住她挺翘的臀部,按向自己,让她感受到勃发的。“我还记得那晚你在我身下扭曲申吟,在高潮来临时狂乱甩著长发的样子,你是否也和我一样记忆犹新?”
她心跳狂烈、呼吸混乱,费了好大的劲才终於让自己不再发抖。“如果你是来报复的,那就动手吧!”
“报复?我怎么舍得?我还要你为我生孩子呢!”
“你作梦!”她怒喝。
“看来你真的忘了我们激情的一夜,说不定这里已经有我们的孩子了。”他伸手抚向她的小肮。
“滚开!”她猛地推开他,伸手到枕头底下模枪,却模了空。
“你在找这个吗?”他举起手,枪赫然在他手中。
“你——”她大惊。
外边传来尖锐的警笛声,由远而近。
“来得好快。”杜飞麟微笑,不以为意。
一排警车停在楼下,暴牙举著扩音器高喊:“杜飞麟,我知道你在上面,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出来投降吧!”
“投降?”他冷笑,拿叮当的电话拨通暴牙的手机。“喂,你的手下在我手里,如果你不想她被打成蜂窝的话,尽避上来抓我好了。”
暴牙顿了一下,许久才不情愿地问:(你想要怎样?)
杜飞麟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很简单,我只要你用你的手机打一通电话给我的手下小赵,叫他把直升机开来接我。打呀!你不会不知道号码吧?”
暴牙咬牙切齿,杜飞麟的声音仍夹著嘲讽传来。
“你可以选择不打,不过明天苏队长为了立功不顾部下死活的新闻就要上新闻头条了。”
无可奈何的暴牙只得打通让他觉得耻辱的电话。
小赵在五年前神风堂买下第一架直升机后,就没再当杜飞麟的跟班,兴致勃勃的去学开飞机了。
但在整个堂内,他仍是杜飞麟最死忠的部下,很快便开来直升机停在楼顶。
杜飞麟把叮当扣在身前,手枪抵住她的头,在警察重重环伺下登上飞机。
“坐稳了!”小赵大喝一声,直升机拔地而起,飞向夜空。
警方自然不能就此放他走,立刻调来两架军用机,紧追不舍。
三架直升机在空中险象环生的追逐。
近天明时,到了公海海域,警察开始不耐,拿起枪向他们扫射。
“妈的!”小赵破口大骂,“没人性的警察,他们都不担心人质吗?”
叮当皱皱眉,心下有些寒凉。
马上就要进入公海,警察这回是豁出去了,改用重型武器。
一枚炮弹激射而来,机身急坠避过;然而紧接著又是一枚,这回眼看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了。
小赵忽地大叫一声,猛然打开底舱闸门把后座的两人弹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直升机在黎明的曙光里燃起冲天烈焰。
浓烟中,杜飞麟和叮当随著爆炸的碎片相继坠入海中,紧接著飞机残骸也跟著掉落海里,激起惊天狂滔。
警察的飞机盘旋一阵,猜想两人必死无疑,便掉头回去了。
杜飞麟在海水中浮沉,一块碎片刺入他的肩头,然而他丝毫没有痛的感觉,只有忧急如焚。
“叮当,你在哪里?”他拍打著海水四处张望,迎著风嘶声呼喊。
浪尖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是她!
他大喜,拼命游过去将那小小的人儿拖出海面。
“谢天谢地!”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流下泪来。
叮当抬头望向空中,她那些同事们早已回去;她低头,脸上一片木然。
“不要放弃、不要放弃!”他在她耳边大喊,“我们会获救的。”
天无绝人之路,一艘渔船经过救了他们,船上是十几名渔民,友好而热情,当场让出底舱让两人休息。
杜飞麟捣著伤口慢慢躺到临时当床的木板上,皱著眉忍受伤口被海水浸过的刺痛;船上条件有限,伤口只用消炎药粗糙地处理了一下,没有太多帮助。
叮当脸色苍白地在舱里踱来踱去,四处都是腥臭的味道,想来这里应该是储存鱼货的地方,一阵阵呕吐的感觉升上来,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去。
“你好像很难受?”他问。
“我恨你!”她喘著气,赤红的眼怨恨地瞪著他,“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仍穿著我最爱的警察制服在街上巡逻,而不是陪你在这里等死。”
他冷笑,“你到现在还想当警察?难道你还不明白那些警察的真面目吗?”
“不准你侮辱我的同事!”
“你的同事?”他几乎想要仰天狂笑,“他们何曾当你是同事了?难道两颗炮弹还不足以让你清醒吗?他们想把你跟我一起炸死,你明不明白?如果我料想得不错的话,开火的命令应该就是那位黄组长下的。你被她利用了十年还不够,是不是连命都要葬送在她手里你才会满意?”
恐惧感遍布全身,她尖叫:“住嘴!她这样做是逼不得已的,因为你是罪犯,她不能让你跑掉。”
“我懂了。”他点头,“这叫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哪怕牺牲你也无所谓,多么伟大的情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