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组长倒是一点都不著急,慢吞吞地说:“那还不好办?反正大家都知道那是杜飞麟干的,叫受害者上庭去指证他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她说这话是故意的。不错,谁都知道杜飞麟是那个“麻袋英雄”,每个受害者在警察局作笔录无不口口声声要把他千刀万剐,可一听说要出庭作证却又打了退堂鼓,直说不用。
原因大家当然都心知肚明,自然是因自己为富不仁、为官不清,落下把柄在杜飞麟手里,所以才让他这么嚣张。
(咳,你也知道。)局长被她这一顿抢白失了气焰,忙咳嗽一声,小心地斟酌措辞。(那些受害者都是大人物,叫他们上法庭作证总是不好看;所以这次市长明确下达指示,无论我们用任何方式、任何手段,一定要让杜飞麟伏法……但是,不能跟这几起麻袋事件有关联。)
黄组长头疼地皱眉,“局长大人,您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您也知道,杜飞麟的神风堂这五年来一直在投资正当事业,黑道上已经很难再看到他们的身影了。他在本市的一些商业和民间组织也是相当有号召力的人物,要法办他还真不容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要圆满完成这件任务并不难,否则你就准备回家吃自己吧!)局长说著又苦笑一声,(当然,我也是一样。)
黄组长刚挂上电话,门外便传来敲门声。“进来!”
进门的是她的得力部下、刚刚晋升的刑事小队长——暴牙。
“组长,请把这件案子交给我!”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可是据我所知,杜飞麟那个人并不好对付。”
暴牙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对别人来说或许不容易,对我来说却不是难事。”
“为什么?”黄组长饶有兴趣地问。
暴牙抿了唇,并末答话。
对於杜飞麟,他心里有一个死结,足足纠缠了十年。十年前,他是一个三餐不继的穷小子,何德何能竟得到天之骄女可可的垂青?他冷漠地拒绝了她让她伤心绝望,然而天知道,他的心比她更加痛苦百倍,他不能让可可跟著自己受苦,可是又万分瞧不起她那出身黑社会的家世。
他咬著牙告诉自己,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有能力,带可可离开那个污浊的家,给她幸福的生活。
为了这个目的,他放弃了上名校的机会,转而报考学费较低的警校。
然而,当他终於可以堂堂正正向可可表白埋藏多年的心意时,可可却告诉他迟了……
迟了?这么多年来他所付出的、执著的,一句迟了就可以打发吗?他要拔除横亘在可可与他之间的障碍,让她明白,只要是他想要的,不管过了多少年,任何人也不能说迟了。
“好吧,”黄组长也不再追问,“既然你这么有信心,这件案子就交给你了,需不需要我推荐一个人协助你?”
“谢谢,不用了,我有自己的人脉。”
“那就好。”冷眼看著暴牙离开后,黄组长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响了七声才有人接起,一个疲倦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一件新任务。”
(我已经很累了。)
“我知道你劳苦功高,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只要办完这件事,我就向上级报告,让你回来坐我的位置好不好?”
(我对你的位置没兴趣,只要能做回一个普通警察,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保证。”
第七章
神风堂
三十三层的大厦顶楼,杜飞麟站在落地窗前俯视下面的芸芸众生。脸上浮现一丝邪佞的笑,让他冷峻的脸庞罩上一层来自地狱的幽暗。然而很快便凝结,继而又变得苦涩。
难道我不也是罪大恶极吗?他嘲讽地想,缓缓喷出一口烟,脑中不由自主又浮现五年前老堂主临死时的情景。
满身鲜血的林峻峰当著所有部下的面把象徵权力的黑宝石指环交给他。
林峻峰是带著笑去的,他至死都不知道其实自己的死就是他最信任的杜飞麟一手策划的。
真是太讽刺了!杜飞麟几乎想仰天狂笑,然而喉头却哽塞住,耳边似乎又响起程风的狂笑——
“哈哈……全部都是我干的!包括绑架你、找人撞死你父母、买通你亲戚在帐务做手脚让你背债,为的就是让你亲手干掉林峻峰,谁教他那么赏识你这个白痴,把原本属於我的东西都给你呢?现在他该明白谁才是最聪明的人了吧?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如利刃般刺进杜飞麟的心脏。
他被耍了,像个玩偶被程风操纵在手里,错杀了林峻峰。
那个时候他才接手神风堂不到两个月,根基尚未扎稳,程风便在一场帮派火拼中趁他身受重伤时准备干掉他,却又不想让他死得太痛快,所以便把自己策划多年的阴谋说给他听。
结果强烈的愤怒让重伤失血的杜飞麟爆发出潜藏的力量,最后,程风死了,他活著,成就了现在的杜飞麟。
叩叩声响起,他一凛,从回忆中惊醒,幽深的眼眸迅速转为精明冷漠。
进门的是陈墨琦,微笑著向他走来,“杜飞麟,可以出发了。”
七年前,陈墨琦从就读的三流大学辍学,正式加入神风堂,从最底层的小弟做起,直到现在成为杜飞麟最得力的左右手。
“走吧!”杜飞麟拿起外套率先向外走去,他要去巡视新建的电子厂,如今的神风堂早非昔日可比,其触角已延伸到金融、房地产、化工、电子等领域。五年前他当上堂主开始,他就决心把堂下所有产业都逐渐漂白,让弟兄们堂堂正正过日子。几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看来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一遂心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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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稳稳停在斑马线后。
路边,一名艳俗的女人走出一间广告公司,喜孜孜地拿举著一张纸看,浓妆艳抹的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忽然一阵风吹来,吹起那张纸,在半空中飘荡。
“该死!”她气愤地骂,拔腿就追过去,眼里似乎只有那张纸。
绿灯,凯迪拉克徐徐启动,司机踩下油门。
一纸张不偏不倚就正好飘向挡风玻璃,缓缓坠下。
“哈哈,这下我可逮到你了!”女人正好追到,兴奋地往前一扑,一把抓住那张调皮的纸。
吱——车子紧急煞车,但仍是迟了,女人擦过车头飞了出去,咚的一声重重摔下,倒在血泊里,
四周立即响起—片尖叫,司机也吓得呆在驾驶座上,—身冷汗。
杜飞麟推开门下车,冷静地指挥陈墨琦和司机把满身是血的女人抱上车,而她手中还紧紧握著那张已被鲜血染红的纸。
凯迪拉克迅速奔往医院。
宽敞的车厢内,弥漫著血腥味和女人身上浓重的香水味。
陈墨琦伸手从躺在对面昏迷不醒的女人手里抽出那张纸,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让她不顾生命危险。
“原来她是一个三流的模特儿,被一家三流的广告公司看中,签了一份廉价合约。”陈墨琦不屑地撇撇嘴,看看脸上仍在汩汩冒血的女人。“这下可好了,那张脸八成破相了,怕是约也续不下去了。杜飞麟,小心这个叫叮当的女人以此为由赖上你。”
杜飞麟疑惑地皱皱眉,“你说她叫什么?”
“叮当。怎么了?”
他抿抿嘴,没说话。一种似熟悉、似陌生的异样感觉缓缓袭来,击中他的心,收缩、揪紧,然后变成丝丝的酸涩,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