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逃跑是不可能的,而且她李兰儿也绝对不愿做逃兵!于是她本能地将身子缩小并尽可能地藏到花木后面去。
然而透过枝叶缝隙,她还是看到老夫人往这边走来,而陪伴在她身边的正是方清扬。
看到方清扬,兰儿倒是安了心。只要有他在,老夫人就算看到了她也不会太为难她。
“清扬,这事我刚才在你爹的坟前已经说过,你也听到了。就这么办吧。”老夫人的口气里依然是一贯的不可一世。
“再说吧……”方清扬的语气也一如既往般地顺从,可是这会儿就是他的顺从也未获得老夫人的认可。
“不要再考虑了。”老夫人挺起背腰。“身为你的二娘,我深为你的成就感到自豪,也为耽误了你这么多年而愧疚。现在,我不会再耽误你的前程,你尽避听我的安排没有错。
那个小泵娘虽然可爱,但行事实在太鲁莽,不适合作庄主夫人!但是亚仙就很稳重,又有大家规范,是你百中选一的好妻子!”
“亚仙?!妻子?!”兰儿傻了,她没有听到方清扬的答复,也没有看到方清扬锐
利的目光往她这里溜了一圈后,引着他的继母往花园外走去。
此刻她原本低落的心情更是郁闷到了极点。她垂头丧气地想:小泵娘?这个小泵娘是谁?原来是老夫人要他娶陈亚仙?难怪之前在娘娘庙里,陈亚仙那么肯定地对她宣称自己是未来的庄主夫人?
她还以为自己可以阻止他娶妻呢,其实只要老夫人的一句话,清扬怎能不听?
何况红叶说过,陈亚仙是这里最有名的美女。而且,兰儿这才想起,从她来到这里后所看到的,方清扬对陈亚仙同样很温柔。
想起在娘娘庙时自己的表现,真像个白痴!
唉,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一想到清扬要娶别的女人心里就好痛?
兰儿沮丧而悲惨地想着,无精打采地看着这满园的春色。
女敕绿的花叶在清风中摇曳,摇头晃脑地彷佛在嘲笑她的无知。想到方清扬要与陈亚仙成亲,以后这个花园里会有他们的孩子玩耍……
不!我不想看到那个!
在他们成亲前,自己无论如何要离开,她可不想称呼那女人“表嫂”!
就在她黯然神伤地为今后打算时,园丁抱着满怀的花枝来了。
她接过花枝,谢了园丁后,往后山根子的坟走去。
兰儿心中自此有了一道撇不开的阴影,然而她努力漠视它的存在,将自己的失落藏匿在欢笑的背后。
这天,她与绿萼、红叶走到大堤边的桃林,观看堤上的人们筑坝修堤。
看见远远走来一个男人,兰儿低声说:“喂,大柱来了,别让他看见我们,否则告诉了清扬,他又得管我。”
绿萼、红叶同时抬头往堤上看。
“是二柱。”红叶说。“他不会过来的。”
丙真,那个男人并没有看见她们,转身下了堤,消失在满眼桃红的树林里。
兰儿松了口气,四处眺望着说:“这几个月可把我憋死了,该好好玩玩去。”
“小姐不可以乱跑,庄主会生气的。”绿萼权威地说。
“呿!”兰儿嗤鼻道:“妳们还不知道吗?我要是不跑跑,一定会生病的……喂,小心,二柱又转来了,这次是往这里来了哟。”
绿萼、红叶再抬头往堤上看。
这次是绿萼说:“是大柱,他一定是有事找妳。”
看着她自信的神态,再想想红叶先前的神色,兰儿一愣。还没来得及细思,那男人已经走到她们面前,将手中的草帽递给兰儿。“兰儿小姐,此时的太阳很辣,庄主让我把这个给妳。”
“喂,你是大柱还是二柱?”兰儿接过草帽,在他转身时突然唤住他。
他看了眼绿萼,说:“我是大柱。小姐有事吗?”
“没,没事,你去吧。”兰儿说着让他走了。
等大柱的身影消失在堤上后,她转向两个丫鬟,凑在她们脸前看了又看,然后翘起一根食指对着她们晃动着说:“咦,有点不对喔!”
“有什么不对?”兰儿的神态把两个丫鬟吓了一跳。
“当然不对啰!”兰儿板着脸说:“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啊?”两个丫鬟见她面无笑容,小嘴微翘,顿时手足无措。“什么事?”
“什么事?”兰儿将手中的草帽往头顶一扣,双手插在腰间,美目微瞇地说:“柱子兄弟是双胞胎,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像,甚至连说话声音、走路方式都一模一样,我这么聪明的人到现在都还常常搞混他们俩,妳们为何分得如此清楚?”
她的声音才落,眼前的两张脸霎时比身边的桃花还红。
见状,兰儿慧黠地笑了,用指头点着两个丫鬟的鼻子道:“哈哈,鬼丫头,居然连我都敢瞒着?”
绿萼、红叶被戳穿了心事,当即面红耳赤地辩白:“我们哪敢瞒着小姐?”
遇到捉弄人的事,兰儿如何能放过?只见她双手往身后一背,板着脸孔,瓮声瓮气地说:“若想许配人,先得过本小姐这关,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知道小姐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可还是抵不过她的紧逼,两个丫头只好承认道:“是,都是他们啦……”
看着她们涨得通红的面孔,兰儿大笑起来。“行,我去跟清扬说个媒吧。”
“妳要给谁说媒?”正嘻笑间,坡下响起方清扬的声音。
兰儿回头,看见他正大步向自己走来,心里顿时充满了欢乐。
他脸上带着微笑,那双明亮而黝黑的眼睛充满自信和快活的表情,仿佛他的人生没有烦恼似的。
“干嘛不说话?妳要替谁说媒?”就在她分神间,方清扬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哦,就是你的随从和我的丫鬟嘛。”兰儿回过神答道。
“是吗?”方清扬眉头一挑,有趣地看着两个藏身在兰儿身后的丫鬟。
“我若再不出面,恐怕哪天她们跟人跑了我都不知道呢!”兰儿笑着看看柱子兄弟,那两个质朴壮实的汉子因兴奋和羞涩红了脸。
“小姐,妳又拿奴婢们开玩笑。”红叶又羞又喜地说。
“不,不开玩笑,是时候了。”想到方清扬很快会娶陈亚仙,而绿萼、红叶嫁给柱子兄弟后自然得留在这里,她势必得独自离开这里,她的心里一阵难受,但兰儿还是正色道:“妳和绿萼都年长于我,本该称呼妳们一声姊姊的。多年来妳们精心照顾我,我理该替妳们做点安排。”
绿萼、红叶感动地说:“小姐,妳对我们已经很好了……”
“好事,这真是好事!”方清扬立刻赞同道。“等春耕播种忙完后,我先去趟越州,回来后咱们择日把这事办了吧。”
听他说起越州,兰儿一喜,忙对他说:“你要去替我寻姊姊?”
方清扬点点头,将她头上的草帽戴好。“战事已平息,朝廷正在与金议和,我想可以去看看了。”
“清扬,谢谢你!”兰儿高兴地拉住他的手。随即又担心地说:“可是路上还是不平静,你得特别小心,多带几个人去。”
方清扬知道根子的遭遇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便安慰她道:“放心吧,我会带柱子兄弟俩同去,他们可是一个顶十个呢。”
“那就好。”听他这么说,兰儿略感放心。
可是就在方清扬临出发前往越州时,兰儿发生了一件事,使得他改变了主意,没有带柱子兄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