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妳能不能轻一点?”峻德齐含泪大吼。
“你的手骨长歪了,我必须将它调整回来。如果你不想以后得到一只扭曲酸痛的手臂,就请忍耐一点。”朱潋眉的脸色虽然降到了冰点,可是为了绑牢他臂上的木板,额间也渗出了点点汗珠。
“长歪?骨头长歪?妳当初为什么不能接好一点?”他满月复的咒骂几乎要冲口而出。
“如果你安安分分的躺着,不背着我偷偷下床的话,骨头就可以接合得很漂亮。还有,当初你被救回来时,是我师父流泉大夫亲手治疗包扎的,他的医术好得没话说,怎么,对我师父有意见吗?”她美目冷冷一瞟,瞧得他一阵心虚。
“我──咳……我躺得全身发疼,再躺下去,骨头就算接好,也都酥掉了。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床走动?”峻德齐难受的蠕动了一下。
“你慢慢等吧!这一回碰撞到的骨伤还可以藉外力矫正,下回骨头要是再撞伤移了位,就有你受的了。如果用上师父的独门黑石断续膏来医治,你会后悔到恨不得没有这一对手脚。”朱潋眉抬手拭了拭额。
“独门黑石断续膏?”听起来似乎是种神奇的膏药。“这是什么药?”他纯粹只是好奇一问。不过,为什么身边几个孩子似乎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气!
峻德齐不解的环视身边一张张条然变白的小脸蛋。
当然,还听不懂人话的小蒙和小和除外。
“医治骨伤的圣品。”朱潋眉回答,唇边噙着一抹笑痕,勾扬得有些诡异。
“娘……真的……要用『那个药』?”小津吞了吞唾沫,才迟疑地开口。
“是啊!如果你们要让齐叔叔用『那个药』的话,下次有机会,可以像今天一样,趁我不在时帮助齐赦叔下床,再玩一次摔跤游戏。”朱潋眉不怒也不笑地看着小津和小信这两个男孩。
“娘,对不起……没听妳的话……”跪坐在床上的小津和小信对望一眼,神色有些愧疚,双双垂下小小的头颅。
“喂,女人!别责备孩子,是我坚持要下床的,他们只不过是好心撬我一把而已。”峻德齐一把揽下所有过错。
“是吗?下一回你的骨头要是又移了位,我会很乐意将师父那一帖绝不轻易施用的疗骨圣品用在你身上。”朱潋眉冷笑一声,接着起身收拾四周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峻德齐困惑的目送她离开。他无法从她的表情判断出,她究竟是生气还是高兴,不过,孩子们倒是很敏感。
“怎么办?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婉儿从地上抱起小和,一脸忧愁。
“齐叔叔,你最好小心一点,『那个药』一点也不好玩。”小津神情严肃地对峻德齐警告。
“『那个药』你们看过你们的娘用过?”那帖朱潋眉口中的疗骨圣品,一到孩子的口中,似乎就变成了某种恐怖莫名的咬人怪兽。
“看过。”比大男孩年纪略小的小信猛点头。“上回阿牛跌到山沟里,断了一条腿,本来快好了,可是永善老爹等不及,将阿牛带到田里工作,结果脚伤变得更严重。永善老爹带阿年来给娘看时,娘说没法子,只好用『那个药』医阿牛的脚。永善老爹那时看得都哭起来了。”
“呃……永善老爹陪阿牛哭吗?”峻德齐对孩童描述的情境有些模糊,还是不懂这跟“那个药”有什么关系。
“阿牛不会哭啦!”小容回答。
“才怪!虽然阿牛那时很安静,可是我有看见阿牛的大眼睛有泪水流出来耶!”小昭插嘴反驳。
“等一下,先告诉我,你们的娘是怎么用『那个药』医治阿牛的?”峻德齐相信,他再不把话题带回来的话,孩子们会忘了他们该告诉他什么事。
“娘把阿牛的腿重新打断,接起来后,再把『那个药』裹到阿牛的腿上。”小昭缓缓地回答。
霎时间,房内瞬间变冷。
“阿牛……”峻德齐的脸色一片铁青。“阿牛他……现在恢复了?”今天光是让朱潋眉矫正手骨,就已经是走过地狱一回了,要是将断骨再折一次……
峻德齐觉得自己快吐了。
“应该是恢复了吧!”
“我今天有看到阿牛,走路的姿势很稳耶,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那就好;永善老爹有一个这么勇敢的儿子,真不简单。”峻德齐由衷的赞赏。虽然未曾谋面,但已经对阿牛这个人心生一股敬佩之意,尤其刚刚孩子们说他当时哼也没哼一声……
“齐叔叔,你在说什么啊?”小津歪着头瞪着他,其它孩子的表情也一样怪怪的。
“怎么了?”峻德齐感染了不对劲的气氛,面色也沉重起来。
“阿牛……呃……阿牛是……”
小婉咳了一声,脸部扭曲。
几个比较大的孩子纷纷窃笑。
此时他们才会意过来,峻德齐似乎误解了某件事。
“阿牛是帮永善老爹种田的大水牛啦!”小信直言回答。
大、水、牛?!
峻德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所谓的疗骨圣品──“独门黑石断续膏”,是用在牲畜身上的?
“哈喀……”此时小和格格笑了一声,像是嘲笑着眼前荒谬的状况。
第三章
峻德齐坐在树下,身边丢着两根拐杖,一脸苦恼的望向不远处简陋的茅草小亭子。
茅草亭里有着他苦恼的根源──朱潋眉。
在早晨固定的时间里,她总会将谷里所有的孩童──包括她那几个孩子,全都聚在一起,教他们读书认字。
他看到她的臂弯里抱着小和,小蒙则拉着她的裙尾,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偷偷吮着自己的手指。
毫不意外的,她脸上的光辉,再度勾乱了他的心跳。
身体虽然一日日复原,心却一日日沉沦在这绝谷里。
他沉沦在她的笑、她的冷,和她那既直爽又柔软的矛盾心肠之中。
他开始遗忘绝谷外面的城国战争、遗忘峻德城一心图求的天下霸业、遗忘了他该负起的工作和责任。
以往的纷扰经历,像是一场梦境,虚虚幻幻的,只在记忆里留下不大真确的残像,只剩当下苦恼的情绪,越来越鲜明。
对于自己的异常反应,他曾经努力的压抑又压抑,可是心神还是依然不受控制,一心向她飞去。
偶尔见不到她,他会下意识的开始寻找她的身影,直到瞧见了她,才止住盲目兜转的杂迷脚步。
有几次,当她发现他不顾休养禁令,撑着拐杖,拖着极勉强的肢体四处走动时,她气急败坏的奔向他,强迫性地扶他回房躺下,为他按摩极僵硬的双腿肌肉,嘴里还扬言要他好好尝一尝“黑石断续膏”的神奇药效。
一面听着她的威胁、一面享受她柔中带劲的手指按摩,他竟然产生傻笑的冲动。
这还不是最糟的。
包严重的状况是,最近他只要一看到她,心脏就会一阵阵加快失序,很想伸手模上她白皙如玉的美丽脸蛋、很想伸臂将她软软的身子狠狠抱住、很想用自己的唇吻住她狠利不饶人的樱唇,很想……
总之,他很想对她不规矩!
真要命!难道是不近太久,开始饥不择食了?
否则他为什么会对这个冷血又无情的女人,产生冲动?
峻德齐没力地将脸埋进自己的一双大掌里。
呜……长这么大,头一次发觉身为男性,骨子里果然都有些盲目的兽性本能。他自我厌恶地想着。
不过,虽然心里一直蠢蠢欲动,但是个很爱惜生命,而且很怕痛,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一直乖乖的,没做出任何失控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