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太后明鉴,我是中了那小贱人的计呀。”刘公公扯着嗓子喊,那样子就象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
“你是皇上身边的人,如果这么容易上别人的当,皇上的性命还有保障吗?陛下的饮食还能由你负责吗?”
刘公公涕泗四流,他恳求着请太后看在他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他一命。
“好,就赏你个全尸吧,来啊,赐三丈白绫。”太后漠然地说,任你多少次忠心也不能抹杀掉一次过错。
看着刘公公被拖下去,乐云的心中畅快极了,她的第一个报复计划已经成功了。潘娘娘和红袖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太后直直地凝望着她,每次她看见“红袖”,总觉得心里特别不自在,这份不安搅得她彻夜难眠。凭直觉,她认定“红袖”会毁了儿子一生。此时不除去她,更待何时?
“我无话可说,如果太后一定要冤枉我,我能分辨什么呢?”乐云不屑地说,她只要能得到萧衍已死的确信,她就满足了。至于她自己,她不是已经安排好毒药了吗?
“你先别得意,我现在还不想让你死,我要等皇上亲自来审问你。”看着她嚣张的模样,太后恨恨地说,皇上怎么就没有看清她这么跋扈的一面呢?
这段时间里,她被太后下到大牢里去关了起来,只等萧衍病好了之后亲自来审问她。忽然之间,她心灵上的负担放了下来,让她无比的轻松。她只耐心地等待着萧衍的消息,她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毒药,萧衍一死,她就下去陪他。
只是,每一次只要她一想到,萧衍此时正处于生死边缘,她的心就没来由的隐隐作痛起来。那种痛楚没有来路,没有去处,就那么根深蒂固的郁结在她的心中,让她分不清是外来的因素引起的,还是她本身所固有的。
这几天,时光在牢狱里仿佛凝固了起来,看不见日升日落,看不见黑夜白天的更替。她的希望一点一点坍塌陷溺,萧衍并没有死吗?为什么她得不到半点消息?如果他死了,世界断断不会这么平静。然而,她的心里竟然有一点点的窃喜,那份喜悦还在缓缓扩大,逐渐充盈到她的全身。
冷姐姐说得没有错,在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都要想想做这件事之后,自己能不能获得平静。那么,她的快乐居然是构筑在萧衍的生之上了?那与她时时刻刻希望的他的死是背道而驰的呀。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的喜与悲都是建立在他身上的。她无助地想着。
突然有一天,牢门大开,牢役对着她说:“你出去吧,皇上在外面等着你!”
在那一刻,她突然有股想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的冲动,是她害了她,她其实是没脸见他的。她踌躇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留留走走之间,她彷徨无依。谁能告诉她,她行走的方向到底在哪里?
牢役不耐烦地催促着她,她磨磨蹭蹭地走出来。外面的阳光突然一下涌入她的眼睛里,刺得她睁不开眼。冬天的阳光不应该是这么毒辣的呀,她心酸的想。但是,感谢阳光,感谢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令她深藏了许久许久的泪水终于发泄出来。
她闭着眼,流着泪,她是不敢去面对萧衍啊,她不知道面对他,她是该痛恨呢,还是该悔恨?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萧衍朗声说道。是的,他是一国之君,没有任何病魔能催垮他,现在,他不是好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吗?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他不愿再提,他也不愿她多想。
乐云看着谈笑风生的萧衍,忽然之间百感交集。她终究是逃不过他的审判的呀,她的过错是因为他的大度才得以化为无形,他可以让她生也可以让她死。而她却不能,她不能让他死,也不想让他生,她第一次发觉了自己的渺小。
她突然之间那么那么的恨着自己,恨她的心屈从在他的深情里,恨她的人屈从在他的度量里。她不要这种感觉,她的仇呢?她的冷漠呢?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强的外衣呢?为什么顷刻之间化为无踪?她的血管里奔流的应该是复仇的血液,现在,为什么它们都披上了温情的外衣?
她默默地和萧衍走在回慧景宫的路上。一路上,他牵着她的手,生怕她遗失了似的,珍而重之的牢握着。
乐云没有争月兑,从昏暗的牢房里重新看见温暖的阳光,她的心里仍是无限的依恋,就让她短暂地贪恋一会人间的温暖吧。是的,和萧衍在一起,她由衷地感到温暖,宁静。
他们一路走到慧景宫的门口,站定,然后怔怔地对视。乐云举起手来,轻轻地敲门,萧衍仍然握着她的另一只手,直到禄儿兴奋地声音从门里响起,他们的手才分开。乐云默默地走进门,在铁门从身后关上的瞬间,她还看见了萧衍那双定定的眸子,说不清是忧还是喜!
第二天,意外的,乐云发觉慧景宫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她惊疑不定地走出来,这才发现院子里黑压压地跪了一群人。
“娘娘千岁,千千岁?”
听到这些话,乐云象是被蛇咬了一般,快速地后退了一步,惊魂未定的望着她们。
“娘娘,您还不知道吧,皇上封您为贵妃娘娘了。”禄儿眨着眼说,这可是宫中所有女人都羡慕的殊荣呵。当皇上醒过来后,一听说乐云被关进了大牢,他就和太后吵了起来,为了以示乐云的清白,他封她为贵妃娘娘,用自己的性命来试她的忠心。
“不,不。”乐云惊惶地摇着头。事情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是这样呢?她从来没想过要受萧衍的封,如果她接受了,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她的态度深深的刺伤了站在门外的萧衍,他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然而,她的态度却是那么的惊恐。她到底是怎么了?依母后的话来说,她是不识抬举。他从来猜不透她要的是什么,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那种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孩。或许,连她自己在做些什么,她都是不清楚的。然而,她却又分外的固执,她一直在坚守着一些什么,坚守她内心深处的某一项东西。一有什么人,什么事物碰触到了她内心固守的那样东西,她就象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跳起来捍卫。
但是,萧衍知道,她其实是茫然无措的,她找不到自己要走的路,她把自己给弄丢了。他很想帮助她,她却那么坚决地拒绝他的帮助,甚至拿他当仇人般看待。
他黯然地挥挥手,命令所有的人都下去,拆掉慧景宫里所有的布置,收回成命。说完这些,他落寞地往外走,也不管身后众人惊异的目光。他希望,她能自己醒悟过来,他不会逼迫她的。
虽然,乐云拒绝接受萧衍的封赏,但是,全宫上下已经俨然当她是贵妃娘娘一般对待了。而萧衍本人则更是三不无时就往慧景宫里跑,全然忘记了自己所拥有的三宫妃嫔。
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围炉对坐,喝酒赏花是他们的一大乐事。闻着满园冷香,喝着杯中热酒,谈一谈风花雪月,好象人世间的恩怨情仇都离得他们远了,剩下的只是彼此心心相惜的关爱。
只是,这样的温馨情怀也是不能长久在他们之间存在的。在萧衍持续呆在慧景宫里的第十天,太后身边的小爆女来到慧景宫拜见皇上,说余妃娘娘卧病在床,太后请皇上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