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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娇 第16页

作者:海蓝

“明白什么?”

“明白权势真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她突然凝眉,仔细嗅那茶香。

“月燃?”他有些疑惑。

她却不语,只埋首细嗅那茶香,而后将盖子照旧盖上,蓦地冷了的双眸,有些恼火地瞪向他。

“怎么了?”他被她瞪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很好啊!”她冷冷一笑,用力扯过他右手,猛低头,狠狠咬上他腕间。

刺骨之痛,顿时由他腕间袭进脑海。

他咬牙,不动。

一肆咬破,她立刻离开。

鲜红之血,由他腕间那狰狞伤口一涌而出,她只冷冷看着,不要说为他止血,扯着他的手猛地一挥,将他手打落,任那鲜血滴滴答答淌下地去。

“月燃。”他低低唤她。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啊!”她还是冷冷地笑,“你真的很好!”

“月燃!”他试探着伸手去安抚她,却被她啪地用力打落。

“青青子矜,青青子矜!”她再也按捺不住,在牢房内走过来走过去,恨声道,“青青子矜!”

青青子矜,相传是出自南疆伊蓝古族的一种古蛊,伊蓝古族信奉西教,族人无论遇到何种变故,都不能自杀而亡,否则灵魂不能上仙堂。伊蓝古族生性坚贞,族中互生情意了的男女,为表一世忠贞,新婚之夜,往往会将此蛊植于心脉之上,若以后一方不幸身亡,则另一方不用任何方法,只须静静等待,最多三年,便会无疾而终。

“真不愧在南疆待了十数年!真真是好,真真是好!”燃火的眸,恨不得将眼前的男子烧成灰炽,左月燃咬牙,恨恨地一拳击在石墙之上,一声沉闷之响,那尺厚的坚固石墙竟被她一掌击穿!

“月燃!”

“姑娘!”

木栏外的十三再不顾其他人阻拦,一把推开虚掩的门板冲进来。

“墙后房中可关有人犯?”她冷冷抽回手臂,问道。

“为护沈巡抚,四周房间皆无人犯。”十三担忧地望着她垂回袖中的手,“姑娘——”

“好了,你先出去吧。”她吩咐一声,“去找小小,要她立刻修书给辛不平,请他即刻启程来江浙。”

“姑娘——”十三欲言又止。

“退下!”她怒喝一声。

十三望望她,再怒瞪一眼一旁面如沉水的沈明朗,飞快地闪身出去,将门依旧掩好。

第7章(1)

三堵石墙,一方木栏,一烛微光。

微光之下,黯然神伤的,他,共她。

“你,这又是何苦?”他叹息一声,轻轻执起她手,轻柔地将那衣袖慢慢翻起,蜜色的手臂上,殷红的丝痕,似是情丝,将他的心紧紧缠绕,紧紧缠绕,缠缠绕绕,一生一世,再不得月兑。

“放心,我有内功护体,如此不堪一击的石头墙奈何不得我的。”她冷冷抽出手,将被锐石棱角擦破的手照旧隐回袖中,看也不看他,冷淡道,“那日我在双庆楼遭了你的算计,昏睡许久,就是那时,你为我植入了青青子矜之血引——是不是?”

敝不得,她那日刚刚醒来,便觉有哪里不对劲。

“……是。”他低声承认。

“后,我属下也曾告之我,那日我随同小小离开后,你曾呕血数口。”

她站在那被自己击出的小洞之前,冷垂着眸,袖中手紧紧拳起,继续道:“奇不奇怪我为何知道‘青青子矜’?”

不待他回答,她继续冷冷一哼,冷笑道:“我出师何处,你该知道。当初你为何送我进京,原因你更是清楚!”

“月燃乃是无名门中懂得药理最为博学之人。”他涩涩道,指甲狠狠刺进掌心,却觉不出一丁点的疼痛。

“是啊,因为懂得药理最多,因为与你那妹子容貌相似,因为——”她闭起双眼,似笑似哭,轻轻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便觉为你做任何事也是应该。”

喜欢着这个男人,爱着这个男人,所以全心全意都为着这个男人。

为他,孤身进京;为他,冒名其妹;为他,身陷重围;为他,九死一生;为他,忘记了自己是谁。

认识她之人,都说她心胸豁达,都说她开朗乐观,都说她聪慧机敏,都说她无虑无忧。

其实,她,只是没心少肺。

没了心,便不会痛;少了心,便能行尸走肉、浑噩数十春秋。

“我在师门没日没夜钻研药理,是因为你喜欢;我在烈日下苦练武功,是因为你喜欢;我在——”她忍不住哽咽,却笑着说,“我爹娘沉疴病榻,乃至溘然离世,不要说亲手奉上一碗汤药,我却连奔丧都不曾,还是因为你,因为你……你的喜欢!你的喜欢啊,你的喜欢……哈哈,你的喜欢啊。”

“你爹娘沉疴病榻,我衣不解带,伺奉汤药;你爹娘溘然离世,我披麻戴孝,扶柩守灵。”怔怔望着手腕的狰狞血口,他低低地说给她听,“我说这些,不为其他,只想要你安心,只想要你……欢喜。”

“欢喜?欢喜?”她慢慢松开紧拳的手,轻轻弹指,回首,冷笑,“是啊,我很欢喜。”

她飘忽的笑,让他心痛难言。

“我植青青子矜在心脉,只是要你记得,我……”他咬牙,手紧紧按住胸口,深深吸气,“我不要你再为我辛苦奔波,不要你再为我……”颤抖的声音,一如他伤痕累累的心,“月燃,我不要你……英年早逝。”

“英年早逝?”她奇怪地看他,冷冷一笑,“我好不容易终于得了属于我的海阔天空,我好不容易有了肆意欢笑的自由,我宝贵我的这条小命都来不及,怎会什么英年早逝?沈明朗,你明明是才高八斗的博学之士,怎也这般的胡乱用起成语?”

“上年三月,你为追击皇二子余党,不顾身受重伤,独闯山西万佛窟;六月,你伤势未愈,为藏北战事又一骑当先连奔两千三百里;九月,为筹措闽江水灾之粮款,你不眠不休整整一月!至于其他……”他心痛难言,痴痴凝着这女儿身,几乎要号啕痛哭,“这一切,对一个青壮男子来说,也承受不起,可你身为女儿身,却——”

“巾帼不让须眉?”她淡淡一笑,满月复的愤怒忽而散了去。

他知她所做的,这已够了,够了啊。

“是啊,巾帼不让须眉。”他轻轻笑,深深望,满满爱,“巾帼不让须眉啊。”

“罢了。”她终究一声叹,有些挫败地挥挥手,“你爱养着青青子矜就养着吧!反正与我无关。”

“是,与月燃无关。”他柔声应和。

“等辛不平来了,你——”她古怪望他一眼,“两只青青子矜养在心脉上,你不难受吗?”

“除了偶尔会因血不归经呕上一两口,倒也不妨事。”他有些尴尬地扭转视线,不肯让她望见自己脸上突然的红,含糊地应一声。

“长夜漫漫,不会……春心荡漾?”

“月燃!”他有些恼羞成怒,一甩宽袖,索性背对这个一会儿风一会儿雨一会儿霹雳雷鸣一会儿却又雨过天晴的女人。

脸,却红到不能再红。

青青子矜,男女分而养之,则一生情深忠贞,若只养于一人体内,只将其血配以秘药制成血引给自己衷情之人服之,则——

“你放心,曾有高僧与我卜卦,说我乃是福缘厚泽之命,七老八十还算少的呢。”叹口气,她还是有些抑郁,“你说你没事养什么蛊啊,倘若我不是恰巧知道这蛊,你呕血死了是活该!”

青青子矜本是双蛊分养,一人独养,其功效是,即便两人终生不会,也能借助心上人身上之血引,借由双蛊时时知晓时时感应心上人的福祸安危,心上人遭遇危难时,更能以己之康寿,换取心上人安泰。但凡事有利必有弊,其弊处则是……每每相思,便或情火荡漾,便或呕血数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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