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飞……”少中紧急煞住自己就要冲口而出的咒骂。
“麦先生,对不起,你可能不知道,费琦她大学念的是艺术,个性比较随性率直些,呵!呵~~”斐丽差点被自己想出来的天才借口给大声逗笑。她对付这种事的灵敏反应,可是经过费琦的“魔鬼”训练给培育出来的。
“不,不,是我不好,我以为,费小姐和杜小姐的皮肤保养得那么好,平时有定不喜欢烟这种东西,所以故意订了个禁烟的位置,没想到妳们是丽质天生。”事实上,麦伦对费琦的怪异行径比较感兴趣,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无礼。
——或许,她就是想出奇致胜,好吸引我的注意。
对自己的魅力十分有把握的麦伦,在心中其实是这么想着的。
“费琦,想吃点什么吗?他们的『灰色微笑』或『灰色异乡套餐』口味都很特别回。”大伙跟着费琦转移阵地后,麦伦向始终把Menu遗弃一旁,瞧都没瞧上一眼的费琦热给地推荐。
“一杯草莓黛瑞克,谢谢。”费琦对站在身旁的侍者说,并从烟盒里抽出第二根烟。
麦伦的尴尬稍纵即逝,他正逐渐习惯费琦与伸展台上截然不同的冷漠。而且,他欣然接受她的忽热忽冷;因为,他喜欢有挑战性的女人。
“麦伦,关于如何表现下一季的服装,听说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少中一边问,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盘子里,麦伦推荐的特餐“灰头土脸”。
“嗯……下一季,我准备发表一些非常春天的款式。”麦伦回答地十分模糊。
斐丽看得出来,麦伦只是在敷衍少中的问题;他的注意力全摆在费琦咕噜咕噜,一口喝下整杯鸡尾酒的英姿上。
“小姐,我要一杯黑色俄罗斯。”费琦点了第二杯酒。
“那,你准备用哪一种方式,来展现所谓春天的感觉?”少中紧追不舍。
“嗯……以在泰国丝上,印染一些大胆的南洋花朵或马雅图纹的方式吧。”麦伦的目光依旧定在费琦的身上。
“小姐,我要一杯天使之吻。”一只手叮叮当当摇晃着杯中仅剩的冰块,一只手优雅纯熟地吸了一口烟,费琦不加思索地,点了下一杯酒。
“那种异国风倩,由费琦来诠释一定很出色。”兴致高昂的少中一直热衷着餐桌上唯一的主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麦伦递给费琦一个爱意与魅力兼具的微笑;然而,这个发散出去的微笑,就像将一粒小石子,扔进遥不见底的深谷一样,等待许久,都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小姐,一杯雪乡。”回忆像一把熊熊烈火,将费琦饮下的酒精,在眼中轰然点燃,她的眼前,此刻正漂浮着一座现实之外,美丽的海市蜃楼。
“费琦,妳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这样比较不会伤胃。”察觉出费琦神情的怪异,抚着费琦开始发烫的手,斐丽关心地问。
“是啊,他们的『灰色自恋』是一种低卡组合的套餐,很适合妳们做模特儿的。”麦伦再一次摊开银灰色的菜单。
“小姐,给我一杯伏特加奇奇。”费琦点了第五杯酒。
“随笔给她一客『心灰意冷』餐。”斐丽失去先前的好口气。
“小姐,对不起,我们并没有『心灰意冷』这客套餐。”服务生一脸无辜。
“而且,我也不想吃东西。”费琦像孩子一样地要赖。
“谁说妳不想吃?这两年来,妳不是一直都是靠这个主餐在维生的吗?”斐丽轮番抓起桌上滴酒不剩的香槟杯、雪利杯、平底杯……各式各样鸡尾酒杯,发出铿铿锵锵响亮的声音:“妳看,这些不就是妳的『心灰意冷』套餐吗?”斐丽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高昂的声调,引来其它三个人的错愕和服务生不知所措的表情。
“斐丽,妳搞什么飞机……”少中咬牙切齿。
“我想走了。”推开桌子,费琦有些恍惚地站了起来。
“我送妳。”麦伦殷勤地帮费琦拉开椅子。
“我想自己一个人。”
“那……费小姐方便给我妳的电话吗?往后的合作细节,我想再和妳……”
麦伦的话还没说完,费琦突然拉起衣袖,大刺刺地向麦伦伸出左手,露出雪白色的手腕上,一只盘枝错叶的镍铁手环:“有空call我。””抹诡异的笑容,像一朵艳丽的罂粟花,绽放在费琦的嘴角。
费琦的热情突如其来,受宠若惊的麦伦,面对那一只来势汹汹的手一脸茫然。他在昏暗的灯光下用力一看才恍然,原来镂着图纹的手环间,还烙着七个细小的罗马数字。
——这就是她的电话号豚?
麦伦觉得,这个女人越来越有趣了。
为了要记下细小的号码,麦伦将头弯地更低,然而,真正看清那只散发着奇异风韵的手环时,他却忍不住微微一颤。
原来,那并不是一只真正的手环;而是一个模拟手环,精致而细腻的纹身。
这个纹身已经存在两年了,而且注定要一直存在下去,对斐丽而言它并不陌生,但是,每一次在费琦的手上看到它,她的心总仍是不由自主地一阵紧缩。
斐丽知道,拨通那七个数字后,麦伦听到的将不是费琦的声音,而是Paul对费琦的亲密留言:“Fay,我是为妳疯狂的Fay,我现在不在家,但是我想念妳的声音、想念妳的微笑、想念妳的热情、想念妳的身体、我想念妳……请留言。”
这个电话,原是Paul专门留给费琦的专线;如今却成为费琦封锁住自己的最佳武器。
斐丽刚刚被激怒的的焰气,终究被心疼的感觉完全熄灭了。和费琦相识十年,斐丽知道费琦是一个对身体十分有洁癖的人,下了伸展台的她,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上的所有的首饰摘下。
直到那一天,Paul将一只传说可以带来幸运的古埃及银制手环套进费琦的手腕里,费琦的身上终于有了一个不再是累赘的东西。
“这只手环是我生命的一部份,它就是我的幸运。”费琦总是这么说。
除了走秀外,费琦绝不让她的“幸运”离开自己半步;就像她离不开Paul一样,因为Paul曾是她命运的全部;而命运,往往却喜欢在妳最离不开他的时候,玩笑似的背弃了妳。
斐丽一辈子也忘不掉两年前那天的情景,那是第一次,她真切感觉到命运的冷酷和无情——
“斐丽,为什么Paul那天放下电话以后,就音讯全无?都已经五天了,他会不会……”费琦激动地抓住斐丽,浑身苍白地颤抖着。
“我不是告诉妳了吗?他们的表现很出色,所以延长了演出的时间,会停留在船上更久一些。”斐丽尽量不让自已露出一点心虚的表情。
“那,他也可以跟我连给啊。”
“船上的收讯并不好,我也是透过辗转的消息才知道的,别神经兮兮的好不好。来!听话,把药吃了,先去睡觉,或许明天Paul就有消息了。”斐丽知道自己的谎言并不高明。明天以后呢?明天以后,她要对费琦怎么说?
费琦终于安静地睡着了,漆黑的卧房里,只剩下Paul送费琦的日光灯鱼,群来群往的,在水族箱里闪着宝蓝色的美丽荧光。
斐丽无力地将房门轻轻掩上,颓丧地倚在墙上。
下个月,就是她和少中、费琦和Paul四个人要一起举行的婚礼了。事情怎么可以变成这样?
她盈眶的泪水被一阵电话铃声止住,是少中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