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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街99號的微笑 第3頁

作者︰谷淑絹

「搞什麼飛……」少中緊急煞住自己就要沖口而出的咒罵。

「麥先生,對不起,你可能不知道,費琦她大學念的是藝術,個性比較隨性率直些,呵!呵∼∼」斐麗差點被自己想出來的天才借口給大聲逗笑。她對付這種事的靈敏反應,可是經過費琦的「魔鬼」訓練給培育出來的。

「不,不,是我不好,我以為,費小姐和杜小姐的皮膚保養得那麼好,平時有定不喜歡煙這種東西,所以故意訂了個禁煙的位置,沒想到妳們是麗質天生。」事實上,麥倫對費琦的怪異行徑比較感興趣,一點也不介意她的無禮。

——或許,她就是想出奇致勝,好吸引我的注意。

對自己的魅力十分有把握的麥倫,在心中其實是這麼想著的。

「費琦,想吃點什麼嗎?他們的『灰色微笑』或『灰色異鄉套餐』口味都很特別回。」大伙跟著費琦轉移陣地後,麥倫向始終把Menu遺棄一旁,瞧都沒瞧上一眼的費琦熱給地推薦。

「一杯草莓黛瑞克,謝謝。」費琦對站在身旁的侍者說,並從煙盒里抽出第二根煙。

麥倫的尷尬稍縱即逝,他正逐漸習慣費琦與伸展台上截然不同的冷漠。而且,他欣然接受她的忽熱忽冷;因為,他喜歡有挑戰性的女人。

「麥倫,關于如何表現下一季的服裝,听說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少中一邊問,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盤子里,麥倫推薦的特餐「灰頭土臉」。

「嗯……下一季,我準備發表一些非常春天的款式。」麥倫回答地十分模糊。

斐麗看得出來,麥倫只是在敷衍少中的問題;他的注意力全擺在費琦咕嚕咕嚕,一口喝下整杯雞尾酒的英姿上。

「小姐,我要一杯黑色俄羅斯。」費琦點了第二杯酒。

「那,你準備用哪一種方式,來展現所謂春天的感覺?」少中緊追不舍。

「嗯……以在泰國絲上,印染一些大膽的南洋花朵或馬雅圖紋的方式吧。」麥倫的目光依舊定在費琦的身上。

「小姐,我要一杯天使之吻。」一只手叮叮當當搖晃著杯中僅剩的冰塊,一只手優雅純熟地吸了一口煙,費琦不加思索地,點了下一杯酒。

「那種異國風倩,由費琦來詮釋一定很出色。」興致高昂的少中一直熱衷著餐桌上唯一的主題。

「我也是這麼想的。」麥倫遞給費琦一個愛意與魅力兼具的微笑;然而,這個發散出去的微笑,就像將一粒小石子,扔進遙不見底的深谷一樣,等待許久,都听不到落地的聲音。

「小姐,一杯雪鄉。」回憶像一把熊熊烈火,將費琦飲下的酒精,在眼中轟然點燃,她的眼前,此刻正漂浮著一座現實之外,美麗的海市蜃樓。

「費琦,妳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一墊肚子,這樣比較不會傷胃。」察覺出費琦神情的怪異,撫著費琦開始發燙的手,斐麗關心地問。

「是啊,他們的『灰色自戀』是一種低卡組合的套餐,很適合妳們做模特兒的。」麥倫再一次攤開銀灰色的菜單。

「小姐,給我一杯伏特加奇奇。」費琦點了第五杯酒。

「隨筆給她一客『心灰意冷』餐。」斐麗失去先前的好口氣。

「小姐,對不起,我們並沒有『心灰意冷』這客套餐。」服務生一臉無辜。

「而且,我也不想吃東西。」費琦像孩子一樣地要賴。

「誰說妳不想吃?這兩年來,妳不是一直都是靠這個主餐在維生的嗎?」斐麗輪番抓起桌上滴酒不剩的香檳杯、雪利杯、平底杯……各式各樣雞尾酒杯,發出鏗鏗鏘鏘響亮的聲音︰「妳看,這些不就是妳的『心灰意冷』套餐嗎?」斐麗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高昂的聲調,引來其它三個人的錯愕和服務生不知所措的表情。

「斐麗,妳搞什麼飛機……」少中咬牙切齒。

「我想走了。」推開桌子,費琦有些恍惚地站了起來。

「我送妳。」麥倫殷勤地幫費琦拉開椅子。

「我想自己一個人。」

「那……費小姐方便給我妳的電話嗎?往後的合作細節,我想再和妳……」

麥倫的話還沒說完,費琦突然拉起衣袖,大刺刺地向麥倫伸出左手,露出雪白色的手腕上,一只盤枝錯葉的鎳鐵手環︰「有空call我。」」抹詭異的笑容,像一朵艷麗的罌粟花,綻放在費琦的嘴角。

費琦的熱情突如其來,受寵若驚的麥倫,面對那一只來勢洶洶的手一臉茫然。他在昏暗的燈光下用力一看才恍然,原來鏤著圖紋的手環間,還烙著七個細小的羅馬數字。

——這就是她的電話號豚?

麥倫覺得,這個女人越來越有趣了。

為了要記下細小的號碼,麥倫將頭彎地更低,然而,真正看清那只散發著奇異風韻的手環時,他卻忍不住微微一顫。

原來,那並不是一只真正的手環;而是一個模擬手環,精致而細膩的紋身。

這個紋身已經存在兩年了,而且注定要一直存在下去,對斐麗而言它並不陌生,但是,每一次在費琦的手上看到它,她的心總仍是不由自主地一陣緊縮。

斐麗知道,撥通那七個數字後,麥倫听到的將不是費琦的聲音,而是Paul對費琦的親密留言︰「Fay,我是為妳瘋狂的Fay,我現在不在家,但是我想念妳的聲音、想念妳的微笑、想念妳的熱情、想念妳的身體、我想念妳……請留言。」

這個電話,原是Paul專門留給費琦的專線;如今卻成為費琦封鎖住自己的最佳武器。

斐麗剛剛被激怒的的焰氣,終究被心疼的感覺完全熄滅了。和費琦相識十年,斐麗知道費琦是一個對身體十分有潔癖的人,下了伸展台的她,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將身上的所有的首飾摘下。

直到那一天,Paul將一只傳說可以帶來幸運的古埃及銀制手環套進費琦的手腕里,費琦的身上終于有了一個不再是累贅的東西。

「這只手環是我生命的一部份,它就是我的幸運。」費琦總是這麼說。

除了走秀外,費琦絕不讓她的「幸運」離開自己半步;就像她離不開Paul一樣,因為Paul曾是她命運的全部;而命運,往往卻喜歡在妳最離不開他的時候,玩笑似的背棄了妳。

斐麗一輩子也忘不掉兩年前那天的情景,那是第一次,她真切感覺到命運的冷酷和無情——

「斐麗,為什麼Paul那天放下電話以後,就音訊全無?都已經五天了,他會不會……」費琦激動地抓住斐麗,渾身蒼白地顫抖著。

「我不是告訴妳了嗎?他們的表現很出色,所以延長了演出的時間,會停留在船上更久一些。」斐麗盡量不讓自已露出一點心虛的表情。

「那,他也可以跟我連給啊。」

「船上的收訊並不好,我也是透過輾轉的消息才知道的,別神經兮兮的好不好。來!听話,把藥吃了,先去睡覺,或許明天Paul就有消息了。」斐麗知道自己的謊言並不高明。明天以後呢?明天以後,她要對費琦怎麼說?

費琦終于安靜地睡著了,漆黑的臥房里,只剩下Paul送費琦的日光燈魚,群來群往的,在水族箱里閃著寶藍色的美麗熒光。

斐麗無力地將房門輕輕掩上,頹喪地倚在牆上。

下個月,就是她和少中、費琦和Paul四個人要一起舉行的婚禮了。事情怎麼可以變成這樣?

她盈眶的淚水被一陣電話鈴聲止住,是少中打來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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