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别走,我不要再等待了,岚哥哥要我等,连你也要我等、我不要等了……你留下来,现在就留下来,留下来陪我……
不!
猛然睁开眼睑,成芊芊大喘一口气,那胸口的窒闷感紧紧压住她,她感到颊边满是湿意,这股子的心痛难耐是怎么一回事?
周遭静得可以,那令人晕头转向的摇晃也没有了,转头,她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这是……哪里?挣扎着想坐起身,她却是力不从心;此时传来门扉开启的声想,眼角余光一瞥,她见到一名年约四旬上下的女子——
“醒来啦,真是大好了!来,我让灶房熬了些鸡汤,趁热喝了吧!”
中年女子浅笑盈盈,面上妆点得十分艳丽,身上的衣服有些暴露,看起来不像—般的正经女子。
“你是……”成芊芊一愣,瞧瞧她身上那袭薄纱,略显丰满的躯体在走动时若隐若现,这样的打扮,难道……
“我是望江楼的老鸨,你叫我桑嬷嬷吧!”
她一震,震惊后是一股不愿相信的昏眩,“望、望江楼?”
“汴梁第一妓馆。”将她的惶恐不安尽收眼里,桑辛荷像是怕吓坏了她般细声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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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楼,位于汴河北岸最热闹之处,临江而立,入夜后彩灯高挂,倒映照在河面上更显得金碧辉煌、如梦似幻,往往让那些个走踏花间的男人,有错人天界之感。
这里是多少英雄骚客最美妙的销魂处,夜夜笙歌不足以形容它的浮华喧闹,车如流水马如龙也道不尽它的车马之盛;饮酒作乐是此处的第一件正事,醉人花丛宿则是这儿最美妙的事;这里的男人只恨春宵短暂、白日漫漫,厮磨温存的时刻太少太快;这里的女人呢?
呵,别问她们的往事,就像眼前这条汴河吧,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也就像楼里最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鸭子娘桑辛荷,她的过往就如同她的名字——负荷不了的伤心辛酸。天底下没有女人希望操*业,过这种送往迎来、生张熟魏的生活,她也曾是个幸福的小女人,是人妻、是人母,是命运的无情将她推人这个火坑,二十年的青春历练下来,她早习惯将炼火烧的过的伤痕藏在笑脸下。
所以不要问,请收起好奇,花娘已备好美酒、漾上甜笑,客倌您要什么都可以,就是往昔的伤心事不被出卖。
望江楼,天上人间,一晌贪欢。
第六章
“芊芊,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这明王赵事可是当今最有权势的皇亲国戚之一,他对你是誓在必得,愿出两干两买你的初夜。”
端坐在望江楼最富丽堂皇的倾人阁里,成芊芊似乎对桑辛荷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是专心地抚她的琴。
琴声净净一如以往的美好,可大概只有抚琴者自个听得出来——不一样了,乐音里多了些抑郁绝望,少些点天真热情,她现在只是个艺匠,指间单纯的摆弄。
“唉,我也知道这个明王不怎么长进,和辽征战却被打得落花流水而回,气得咱们皇帝老儿要御驾亲征……可想想,天底下有几个好男人会上咱这来的呢?也只能从一篮坏鸡蛋里挑出不臭的了……”桑辛荷还是叨叨絮絮地念着,她知道其实她都有听进耳。
“你知道嬷嬷我也是苦过来的人,几番计量也都是为你好,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人选了,要不然我也不会……”
“嬷嬷!”琴声顿停,成芊芊抬眸望向她,“是不是明王又在刁难些什么了?”
闻言,她忍不住大叹口气,有些欲言又止的,躲着她直射了然的视线,“没的事,你别听夜儿瞎说。”
夜儿是成芊芊的丫鬟。说来有些可笑,在苏家那样的富门生活了这么多年,亦主亦仆的身份让她习惯大小琐事都是自个打理,没想到有朝一日被卖了,竟还有人来服侍。
“夜儿没跟我说过什么。”也就是说,是桑辛荷不打自招。
“呃……”再叹了一口气,这回她说得不再有保留,“他撂下狠话说要是没得到你的初夜,就要把咱们望江楼给拆了;又放出风声,要所有的竞争者掂掂自个的斤两,财势比不过他的,就识相点别来丢人现眼。”
“喔。”成芊芊听了之后倒也没多大反应,她淡然地问一句,“钱再多也没有用,我出的题他解了吗?”
桑辛荷摇摇头,“说到这才好笑呢,这明王为了解你的题,千金礼聘众多文人骚客出对策不说,前阵子还在喜馐楼大请今年的新科状元及一干进士,不过听说独独状元郎不给他面子地缺席就是了……席间明王说他不信凭着这么多人的脑袋,给不出一个你要的答案。”
喜馐楼是汴梁城里最负声名的餐馆,一顿饭宴请下来可所费不赀呢!砸下这么多心力与金钱,看来这明王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听到“新科状元”四字,成芊芊微微震动了下,面上的浅笑也不自在地僵住了,虽然她很快地就恢复那副凡事皆漫不经心的老样子,但她的失常并没有逃过眼神锐利敏感的桑辛荷眼里。
“我说过,我出的这个题没有标准答案,端看各位有心人的才情。”低下头拨弄琴弦,她避开桑辛荷若有所恩的打量目光。
“真的没有标准答案吗?”满意地看着她又是不自然地一僵,桑辛荷丢给她一抹了解的微笑,那锦盒里的秘密她可是好奇得紧呀!
转身往外走去,她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好了,你歇息会,晚上还得忙着……对了!”
桑辛荷突地停下脚步,站在门边回头望向她,“我忘了告诉你,今晚点你献唱的可是咱汴梁近来最炙手可热的皇朝新贵,主宾是……”状元郎苏星岚。”
“登”地一声,琴弦断了,成芊芊低咒声该死,吮着被琴弦划过而流血的手指,心里已忑忑得叫她慌了手脚,柳眉颦蹙。
桑辛荷暗笑在心里,弦都挑断了呢,她的预感果然没错,看采这状元郎和她们望扛楼当家花魁间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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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前,夜儿正仔细梳理着成芊芊的一头长发,绾好譬,将金步摇、白玉插梳、珠翠花钗等饰物妆点上,镜里,一位如花美眷立现。
真好看哪!瞧瞧芊芊姑娘的容貌,连同为女性的她有时都不免看得痴了。细挑的柳眉配上水汪汪的大眼,顾盼间皆是风情,挺俏的鼻梁和白皙无瑕的肌肤,惹人想香上一香,最好看的该算是她那红润的双唇了,尤其是嘴角微微一勾、丢出个似有若无的笑花时,不知有多少男人见了当场连自个的名都忘得一千二净。
最重要的,是她的性子好得没话说,见惯了其他红牌姑娘作威作福、差奴喝婢的模样,她这主子几乎可说是没脾气了,只要自己能做的事,绝不假手她这个丫鬟。
只除了今天,她家姑娘今几个老像丢了魂似,一整个下午就是像这样失神的发着愣。
“小姐,别模!粉都糊了。”瞥见成芊芊的动作,夜儿急忙喊。
才想着主子无端的失常呢,成芊芊竟伸手抚着自个的颊,才匀好的粉都让她给弄掉了。
一愕,成芊芊手无力垂下,在镜中给了她一个抱歉的苦笑。
“小姐,你有心事?”夜儿重新为她匀起粉,关心地问着。
只是她不抱希望她会回答自个什么啦,她这副愁眉深锁样天天可见,问她,她却什么都没说过。
她还小,十三岁的黄毛丫头,自然不会是姑娘倾吐心事的好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