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姝关上门,对小迸怪说:“小家伙,看见了吧,什么也没有。你别是做噩梦了吧?”
小迸怪虽然不再叫了,但仍在她怀里烦躁不安地扭动着。
走过书桌旁时,凡姝突然发现,放日记本的抽屉隙开了一条宽宽的缝。她忙拉开抽屉一看,日记本还好好地放在那里。
自己每天写完日记,放好本子后,一向都是把抽屉关得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呢?凡姝困惑地摇了摇头,难道今天是太累了,竟疏忽了?
应子玄邀请,辛子安和几株星期天去参观美展。
这几个休假日,天姿都被子玄拉着在馆里帮忙装修布置。所以当子安和凡姝到时,她和子玄只是出来招呼了一声,就都忙自己的去了。
“我哥哥对画懂得不比我少,有他作讲解就足够了。”子玄临走时对凡姝说。
子安和凡姝正好自己随便转转,看看。
本以为试展时参观的人会比较少,谁知却相当拥挤。
子安、凡姝一走进大厅,迎面就见到子玄所画的那幅《梦幻天使》。他们都已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幅画了,但画中天使如今在展厅那柔和灯光照射下,显得益发超尘月兑俗美丽非凡。这种几乎是非人间所有的美,深深地震撼着他们。
他们久久地仁立在这幅画前,没想到自己也成了众多参观者注意的对象。
凡姝早就发现,在任何公众场合,子安总是形貌和气质最杰出的男士。今天自然也是如此。
他挺拔的高身材上穿着一套讲究的白色西服,十分流洒大方。凡姝自己以白底粉色小花的绸衬衣和一条宽大的红色裙子相配,显得既娇艳又端主。胸前挂着一个装饰意味很浓的大大的金十字架,双耳垂挂着与之相应的十字架形金耳环。凡蛛平日喜欢穿白色或浅色衣裙,今天却刻意打扮得皈艳而绚丽,与一身洁白的辛子安站在一起,更显得亭亭玉立,秀丽无比。这一对青年出现在展厅,真令人有鹤立鸡群之感。
很快就有眼尖的参观者注意到凡姝,看出她就是梦幻天使的模特。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大厅里都在传说:“天使”自己来看画展了。没等子安和凡姝觉察,他们身边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沉醉在这幅油画所产生的艺术美感中的子安和凡姝,起初根本未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后来还是凡姝感到有点儿不对劲,她惶惑地拉拉子安的衣袖,用眼神向他示意,子安这才把眼光从画上移开。环顾四周,他也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决定了该怎么办。
他拉着凡姝,两人转身从这幅画前走开。
子安那微戚着的眉头,严肃而英俊的脸庞,他那高高的结实的身子,那轻扶着凡姝的手臂,使人一看就明白,这是那位“天使”的保护者则由然严肃庄重无形中产生了一种威慑作用,把周围的人群远隔在他们俩身外。
子安带着凡姝径直穿过展厅,来到通往工作人员办公处的后门口。听他说是找辛子玄的,那里的一个守门人让他和凡姝进去,把尾随在他们后面的人挡住了。
进去就是一道扶梯,静悄悄的,没一个人。
凡姝一下子瘫软地靠在子安身上,说:“我都有点儿害怕了。”
子安这才发现,凡姝的额头和鼻尖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掏出手绢给她擦去,一边轻声说:“那有什么可怕的?看你,都出汗了。”
他们上楼找到子玄和天姿。凡姝已恢复了平静,把刚才的事,当笑话讲给子玄和天姿听。
子玄听完后说;“展厅里,还有我一幅《天使在林中》,另外还有几幅别人的画很不错,本来你们可以再看看。现在,我看只能算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怕什么?我陪你们一起下去!有谁要再围住你们,我就把他们赶开。”天姿不服气地说。
“天姿,你不知道,来参观的人很杂。说不定有几个小痞子混在里面,何必惹这种不愉快?”子玄说,又问子安:“哥,你说呢?”
子安说:“以后再找机会来看吧,或者索性等你们闭幕以后。今天我看就算了。”他看了一下表,“快十一点了。中午,我请你们到‘蓝羚’吃西餐,离这里很近。”
子玄爽快地点头:“好。你们先去订座,我和天姿把手头的事收拾一下,过半小时到。”他想了想又说:“不过,吃饭时间不能过长,下午还有事。马上要正式开馆,这几天是最忙的。”
子安与凡姝起身下楼,子玄又追到楼梯口叮咛:“哥,就从楼下那扇小边门出去,别再穿过展厅了。”
子安在蓝羚西菜社要了个雅致的小单间。
他和凡姝刚在小圆餐桌上坐下不久,子玄和天姿也到了。
他们喝着香摈酒,随意地聊天。这里的隔音设备不错,小单间里安静舒适。
第一道菜女乃油浓汤端上来了。子玄刚在盘里舀了一勺,突然“扑呼”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天姿奇怪地问。
“我想起刚到法国时,最头疼吃那儿的饭菜,特别是那些臭哄哄的女乃酪。”子玄笑着说。
“那你怎么办?两、三年下来不饿死你。”天姿说。
“还不是被哥哥逼着硬往下咽,后来也就习惯了。”子玄说着瞥子安一眼,“当时,我还想,还不如哥哥去德国,让我一个人在法国,还自由些。”
“去德国?怎么想到叫你哥哥去德国?”凡姝好奇了。
“你还不知道这事?凡姝,看来你得对我哥多了解了解。”子玄故弄玄虚地眨眨眼,“我哥在同济上学时,有个德国教授很赏识他,帮他联系好大学毕业后去德国留学,奖学金相当高。可我当时要去法国学画,哥哥为了我,谢绝了那位教授的好意,一起去法国勤工俭学。”
子玄喝了口汤,见凡姝、天姿在认真地等着听他往下说,就又讲:“我当时只有十六、七岁,说实话,要不是有哥哥在身旁,也许我在法国的学业就坚持不下来了。哥,想想那时我们也真不容易,特别是你,够辛苦的,……”子玄有些激动起来。
“子玄,别在女士面前叹苦经了,这会影响她们胃口的。”子安故意轻松地说,打断了子玄的话。他已感到身旁的凡姝正满怀着赞美和爱慕盯着他的脸,他不要子玄再为他唱颂歌。
坐在子安对面的天姿,也在感动地看着他。她心底深处有着浓浓的羡慕和妒忌,羡慕子玄有这么个好哥哥,妒忌凡姝有这么个好恋人。
但天姿毕竟豪爽豁达,洒月兑地甩了甩飘到额前的头发,仿佛要把这些油然而生的念头都甩得远远的。她对子玄说:
“我看,现在你该开始学习彻底的独立了,……”
餐桌上静了片刻。谁都明白天姿话中的含义,但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侍者送来了第二道菜:牛排和蔬菜沙拉。半晌,还是子玄开口道:
“你太小看我了,我已经二十三岁,可以去独闯天下啦!”
他显得轻松自如地微笑着说,然而,这实在不是个成功的微笑。
凡姝感到了子安的尴尬。她机灵地扯开话题:
“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天姿和子玄连忙问,连子安都停下刀叉,看着凡姝。
“给我的新房子和花园起个名字吧。”凡姝要求道。
“花园不是叫‘沈园’吗?”天婆说,“我听你讲过,你为什么要加盖一座伤心桥和关于陆游的故事。”
凡姝想了想说:“花园叫‘沈园’还可以,但是那座桥我不想叫伤心桥,太伤感,似乎不大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