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玄马上想到那天他亲眼看到的情景。他知道这座桥是他哥哥和凡姝互吐衷肠的地方,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他沉思了一会儿,说:
“我来给这座桥起个名字:‘双影桥’,你们说合适吗了”
子安与凡姝不禁对视一眼,他们不得不承认,子玄把陆游的“孤鸿照影”稍稍改动一下,倒也贴切而隽永。
凡姝举起手中的香槟,感激地看着子玄:
“敬你一杯,子玄。你起了一个好名字,就叫它双影桥。”
子玄与几株碰了一下杯,他一口气把大半杯香镇喝了个底朝天。这酒真苦啊,一直苦透了他的心肝肺腑。
侍者送来了第三、第四道菜,两位女士已经吃饱,放下了刀叉。
天姿在苦苦思索着楼房的名称,她自语道:“叫什么好呢?‘水晶宫’?大俗。‘白玉楼’?也不合适。”她把目光投向子安:“这房子的名字该你来起,子安。你是它的设计者,该最了解它!”
天姿自己也不知怎么搞的,她虽然认识辛子安时间不短,与他的接触,也绝不比凡姝为少,但当凡姝很自然地称他为子安时,她却老觉得叫不出口,总要一本正经地称一声“辛先生”。然而,自从她知道子安与几殊恋爱之后,却在不知不觉中,改口叫起“子安”来了。
当凡姝请大家给她的楼房起名时,两个字马上在子安的脑海中跳了出来。这是他给这幢自己精心设计的楼房想出的名字,他觉得既优美又完全符合他的设计思想。
但他性格稳重内向,宁可让别人先说,如有凡姝中意的,他当然会尊重的。现在天姿问到他头上,他也就不得不说了。
“幻庐。”他月兑口而出,并用手指比划着这两个字。
“幻庐!”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幻影的幻,梦幻的幻。”子安解释道。
“幻庐,一座充满幻想的房子,多美!”凡姝衷心地赞叹。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天姿问道,但还未等子安回答,便又兴奋地叫,“我知道了,梦幻天使住的地方,当然该叫幻庐!”
子玄赞赏地用叉子敲敲桌面:“幻庐,妙,简直妙极!本来那幢楼房就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无法用言语穷尽的美,这名字概括出了楼房的风格。”
他心中还想:也符合楼房主人的秉赋和气质,这么姣美的女孩,凡间罕见,只会在幻境中出现……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意思,”子安微微含笑说,“它从我的画纸上走下来,第一次立体地、形象地展示它的美,并不是在现实的地基上,而是在一个梦幻中。”
他果然记得我的那个梦!凡姝在心里轻呼。骤然,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滚烫,每一根血脉都愉悦地贫张着,那血便在四肢和躯体内快速地奔腾涌流。她微微眯起眼睛,用盛着香滨的冰凉的酒杯,紧贴着自己发热的额头。
子立和天姿虽然不明白子安所说的是一个怎样的梦,但却猜到一定与凡妹有关。这属于子安和凡姝的秘密,所以他们俩都不追问。
吃过餐后的甜点心,喝了两口咖啡,子玄与天姿就匆匆走了。
他们俩一走出这个安静的小单间,凡姝就握住子安放在桌上的手,眼眶湿润地看着子安说:
“谢谢你,子安。”
“哟,怎么对我客气起来了?”子安感到凡姝的激动,故意随便地问一句:“谢我什么呀;
凡姝忘情地说:”为了你做的所有这一切,为了有你的存在,为了我能遇见你,为了你肯接受我的爱……”
子安站起身,把凡姝从椅子上拉起来,轻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总以为我肯重新回来造这幢楼房,是因为天姿说服了我。其实,那天在她进我办公室前,我已经决定同意你的请求。后来,你对我讲述了你的梦,这就更坚定了我要把楼房造好的决心。”
他捧起凡姝的脸,亲呢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说:“虽然这完全违背我的性格和处事原则。要是换了第二个人,一会儿要拆,一会儿要重建,我……”
“别说了,求你,”凡姝的小手轻轻掩到子安嘴上。那光彩照人的双眸,那样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子安。渐渐地,那眸子暗淡起来,就好像夏日晴空突然飘来两朵乌云。
凡姝低懦着说:“我知道,你完全有权利问我,为什么明明喜欢你的设计,却要闹着推倒重来。但是,”她恳求地说。请你别问,好吗?”
子安谅解地说;“现在一切都已过去.只要你不想说,我永远不会问。”
凡姝感动地却又有些悲哀地偎在子安怀中。
子安轻轻拨了拨凡姝的耳环说:“我们该走了。要不,侍者还以为我们在这儿醉倒了呢。下午你还想上哪儿去玩玩?”
“你能陪我一整天?”凡姝惊喜地问。
“不只一整夭,连晚上都安排好了。到我那里去听音乐。我从法国带回来一些很好的唱片,特别是精彩的小提琴独奏和协奏。这是我生活中最大的奢侈,平时不轻易事用的。”
子安知道凡姝在大学是学文艺的,钢琴弹得不错,他自信他的安排凡妹一定会喜欢。
丙然,凡姝像个小泵娘似地一拍巴掌,原地转了一个圈,那条红裙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大圆:“太好了,我也喜欢小提琴曲。今晚我要检查一下你的宝库……”
她突然停下,咬着嘴唇想了想,说;“哟,我差点忘了。今晚约好要去看京戏……”她望着子安,“这样吧,我们明夭再欣赏唱片,今天你陪我去看京戏,好吗?是宋桂生,就是花艳秋,演《太真外传》,他的戏不错。
子安立即想起,子玄曾和他提起过这个唱戏的宋桂生,他明显地在对凡姝献殷勤。天姿说见了他恶心,而凡姝却和他很谈得来。
一股酸涩的,子安从未体验过的感觉,突然在他胃里搅动起来,使他很不舒服。他想都不想就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
“不,不去看京戏,我要你去我那儿听唱片。”
凡姝怔了任,但马上就笑了。她偷偷瞥一一眼门口,见外面没人,就踞起脚尖,在于安的唇上吻了一下,说:“真专制!好,依你。现在,先送我回家,我要去洗个澡,换换衣服。然后我就去你家。你等着.今天我来烧一顿晚饭给你吃。怎么,不相信?那样瞪着看我干嘛?我的手艺还不错呢。然后,就一起欣赏唱片,满意了吗?”
子安欣喜地用吻盖住了那张噪噪不休的小嘴。
子安把凡姝送到沈宅门口。回家路口,又特地弯到小菜场,买了不少鸡、鱼和蔬菜。到家后,把买来的吃食住案板上一放,准备等凡姝到来,两人一起下厨动手。
他跑上楼去,打开自己屋里那个塞得满满的唱片柜,精心挑选了一叠唱片,放在唱机边上,又开始整理房间。今晚,他将在这里头一次接待自己的女朋友。好在他房间从来就很整洁,与子玄大不相同。不一会儿,就收拾得井井有条。
最后的程序是冲淋浴,边冲边哼着什么曲子,这在子安来说,是少有的。
从浴间出来,卧室的电话响了。拿起听筒,是凡姝的声音:
“子安,你听我说,我到家时.宋桂生已等在家里好久,因为,我是和他约定过,今天先去后台看他扮戏,然后再看他的《太真外传》我回绝他,说是以后再去,可他软磨着,可怜巴巴的,我不答应,他就不走。他说,因为我说过今天去,他让后台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你看,快五点了,我再不答应,他今晚就非误场不可,你说我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