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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女 第16页

作者:晨蔷

“我……我不去,”小翠害怕地往后缩,“华婶从不准我上三楼,她要看到了,会骂我的。”

凡姝只好独自一人上三楼去。她刚跨上三楼的走廊,就觉得有一种陈腐发霉的气息扑鼻而来,令人压抑得透不过气。她想。也许这是因为走廊上的窗户长年紧闭,没有阳光,又不通空气,而大部分房间又都废弃不用,永远用厚厚的丝绒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缘故;

凡姝每次上三楼,都有一种特别阴沉和森冷的、甚至略带恐怖的感觉,使她很不舒服。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屋子和走廊都弄得那大黑,那样问,这怎么能养好病?就是好人也会憋出病来的呀;

太太的房门开一条缝,奇怪的是、从来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今天却以乎有人在说话,而且显然是在争论什么事儿。

凡姝情不自禁地停住脚步,她听出,那个软弱无力的声音是太太的,另一个尖细的声音不熟悉,好像在激动地诉说着什么,但凡姝听不清楚。

她这近房门,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正准备开了一小半门,华婶满面紧张地堵在门口。

“华婶,”凡姝叫出声来。

“小姐?你来干什么?”华婶看着凡姝,口气严厉,似乎忘了自己为仆人身分;“你有什么事吗?。”

与此同时,屋里很快又没了声音。

“我想来否看妈妈;刚走到门口,你……”

“哦,”华婶脸上的肌肉略微松弛,口气也缓和了,“你不是要出去看戏吗了怎么动6还没送你去戏院/

“时间还早。我已经几天没来看妈妈了……”

“太太刚睡着,今天就算了吧,”华婶把声音放得很轻,似乎怕吵醒房里的病人,“待会儿,我跟太太回一产,就说小姐来过了。”

“妈睡着了?我刚才好像还听到有人在说活。”凡姝睁大眼睛、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说话?”华婶笑着摇摇头,“小姐一定是听错了,太太睡觉喜欢说梦话,刚才怕是叽咕了几句什么呢。”

华婶把门堵得严严的,而且理由很正大,再说时间也快到了,于是凡姝不再坚持要进屋。她有些好奇地银华婶肩侧歪了歪头,想看一眼屋里的情况。

屋里亮着暗淡的灯光,凡姝恍馆觉得,一个黑影从远处迅速掠过,还没容她看第二眼,华婶已退后一步,把凡姝关在了门外。

回到自己房里,凡姝沉思着问小翠:“今天下午家中有客人来吗?”

小翠想了想说:“我也不清楚。平时只要小姐去学校,华婶就要我去后面厨房帮忙,她规矩很严,不是地来叫,我就不能来前面楼里。今天下午也是……”

小翠还想发几句牢骚,楼下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凡姝披上外套,急忙下楼去剧场。

花艳秋果然扮相俊美,唱做俱佳。王宝机前半部雍容华贵,后半部哀怨凄楚,都表演得恰到好处,那唱腔的幽咽委婉,回环曲折,更是无与伦比。

场子里不时爆发出阵阵叫好声,那些易动感情的女客,更是忍不住呼嘘哭泣。

凡姝看得很用心。她是那样专注,那样动情,仿佛完全融进了花艳秋和其他演员所创造的艺术境界,连盈盈的泪水涌满眼眶,都顾不得用手绢去擦一擦。

戏散了,多次谢幕的花艳秋进入了。凡姝还沉浸在戏里,此自有些发呆。

天求说:“我领你们去后台见见花老板。”

“你认识他?”天姿不无惊讶地问。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天求一胜得意之色,“今晚这戏票就是他送的。”

显然因为花艳秋预先关照过了,经理一听说是姓沈的,就很客气地请他们在化妆间外稍候,说花老板正在卸装,一会儿就出来。

丙然,花艳秋很快就出来了。凡姝和天姿这才看清,这位红得发紫的旦角,原来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

他身穿一袭质地考究的白底白花长衫,脖子上围着一条长长的白色丝巾。脸上的皮肤虽因长期粉墨生涯而变粗,但出来之前,显然用高级润肤霜之类仔细化妆过,所以看上去还是十分细女敕白皙,两道精心描画过的剑眉直插鬓角,一双乌黑的眼珠灵活传神,长得可谓出奇的清秀漂亮。

“哟,真不好意思,沈哥,让您老久等。”一见天求,他就操着一口标准京腔拱着手打招呼。

天求满脸堆笑地对花艳秋说:“哪里,哪里,别说客气话。桂生,来,我介绍你认识一下,这是舍妹沈天姿,这是我堂妹沈凡姝。”

花艳秋先是笑着朝天姿弯一弯腰,嘴里一边说着:“久仰,久仰。”然后又转向沈凡姝。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格外柔媚,声音也更为脆糯圆润:“沈小姐,常听沈哥谈起你,今日幸会。不知小可的戏尚中看吗?有劳沈小姐清神了!”

“今天的戏演得真好,花……”凡姝不知如何称呼他。

花艳秋忙优雅地一摆手说:“叫我桂生好了。

天求在旁补充说:“花老板姓宋,大名桂生。”

花艳秋侧过身,对天求说:“怎么样,我们走吧?我的包车在外面等着呢。”

“好,桂生,你前头带路。”天求亲呢地拍了下桂生的肩膀说。

花艳秋正待举步,经理匆匆跑来。他把花艳秋稍稍拉过一边,低声耳语道:“胡太太那边……又来电话催了。”

别生皱皱眉头:“给我回个电话,就说我今天不舒服,已回去休息了。”

“那么明天呢……”经理问。

“明天我自会去的。”

经理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匆匆走了。

这里,天姿悄悄问夭求:“哥,这么晚了,还上哪儿去?”

凡姝也说:“我得回家,老赵一定已经来接我了。”

花艳秋听到两位小姐要走,忙上前来说:“在下已订了新雅的宵夜,请两位小姐一定赏光。吃完宵夜,我用包车送各位回家。沈小姐的司机,我让跟包去关照一声,让他先回家就是了。”

天求也帮着说:“就听桂生的安排吧,反正用不了多大功夫。”

他们一行四人走出戏院一个小小的边门,宋桂生的包车早就像在那儿了。他们坐进车里,车就开了。拐过戏院大门附近时,远远见那里拥着许多戏迷,他们还等着花艳秋出来时再看一眼呢。

新雅是上海有名的咖啡厅,端上来的咖啡.蛋糕和各式西点,无不味道醇正,做工精巧。

宋桂生尤其温柔多情,善体人意,对坐在他身旁的凡姝,更是殷勤备至。刚到咖啡厅,是他,忙着给凡姝拉出椅子,掏出手绢掸净假想的浮灰;是他见凡姝觉得咖啡稍许有些烫,便忙不迭从她手中接过杯子,一边用嘴轻吹,一边掏出花手绢在杯子上扇着,忙乎了一阵.才把杯子送还给凡姝。

他们边吃边聊。一会儿邻桌上来了几个新的客人。接着,就听到有人叫:

“花老板,您也在这儿!”

那是一些衣着讲究,说话粗声大气的男人。他们不知是很有地位,还是与宋桂生熟捻,反正宋桂生一扭头,脸上倏然就堆上娇美的笑容,接着站起身来,对天求他们说:

“对不起,我过去应酬一下,马上回来。”

只见宋桂生抽出手绢,轻轻按了按嘴唇,又轻咳一声,然后翘起兰花指,捏着手绢,款款地走向邻桌。

等他走开,天姿忍不住说:“光看戏还行,这一见他本人,男不男,女不女的,真腻味死了。”

天求正要叫天姿小点声儿,凡姝却开了腔:“天姿,你怎么这样说呢?”她的声音相当严厉,“唱戏的人难免有他们的职业习惯,宋先生本来是唱旦角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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