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绝不是同情耿信涤现在尴尬的处境,而是对顾氏企业的特别要求感到好奇。这样一个闹得满城风雨的女人,竟然还引起了顾总经理的兴趣!
“好,我知道了。”耿信涤点点头。只要是沈常朗要她做的,她都会做。那晚的电话,又让她对两人的未来充满希望。
雹信涤和顾思义只是点头之交,并无深厚的交情。
所以当他甩着大长腿,几步从会客室的门口迈到她面前,展现着自从她没落以后就再没见过的笑容,大声地说“你好啊,Sherry!”的时候,她几乎是吃惊的。
她礼貌地伸出手去:“你好,顾总。”
他马上紧紧握住,自然地说:“叫我思义好了!”
彼思议热络地拉着她在长沙发上坐下,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她对这样的态度感到不习惯,抽出手来,说:“这是贵企业要的资料。”
“好说,好说。”他的胳膊不知什么时候伸到她的脖子后,搭在她背后靠着的沙发上,这姿势太过暧昧了。
她警觉到他那双狡黠的眼光正别有目的地闪烁着时,便不落痕迹地站起来,说:“既然文件已经送到,那就麻烦顾总签个字。我回去了。”
“思义!”他纠正说,“叫我思义。”同时站起来,拦住她的路,笑着说:“好不容易让你来了,再坐一会儿吧。”
他的眼神游移在她美丽的脸庞和身上。
“反正那份资料根本就没用。”
没用?隐隐地有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浮上她的心。难道他——
他则满意地让她自己去发现,半是玩笑、半是诱导地说:“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伊泰’那么多闲杂人等,却偏偏让你来送文件?答案很简单,”他的手指滑过她的面颊,双手捧起她的脸,“因为是我指名让你来的!”
她猛地挥开他,被他突来的轻佻和自己心中的一股恐慌吓到了:“我会告诉沈总,说你们顾氏企业……”
“说我禽兽不如,仗势欺人是不是?”他轻松地接口,“我怎么会怕呢?”
她更慌了。一步步地,因他那逼上前的高大身躯,向后退着。
他笑得更得意了:“你在害怕什么?难道沈常朗还从来没碰过你?”他啧啧地叹着,“不可能吧?不然他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来?”
她张大眼睛:“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反倒惊讶地说:“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默契了……”把僵硬的她拽进怀里,刻意弄乱她的头发后,头就俯了下来。
“不!”她惊呼,拼命地推挤他,躲避他的狼吻,“我不相信!”
“那等有机会,你再亲自问他好了!”他哈哈大笑,赤果果的意图已毫不掩饰。
她心里顿时乱了。
常朗竟然拿她做筹码,送给别的男人?这是一个误会,还是他对她已完完全全失望,报复她的另一个手段?
他们之间才刚刚有了一些缓和,有了一丝希望啊!她绝望地圆睁双眼,恐慌的泪流了下来。他这么快就又反复无常了!
彼思义刚想伸手再去抱她,就被她一脚踹中了小肮,痛得他立即弯腰抱住了肚子。
“哎哟——”
她立即逃了出去。
彼思义一看见她跑出去,马上就停止申吟。
他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暗自揉着肚皮:“这女人,下手,不,下脚还真狠哪。”他叫道,“出来吧!还躲什么?”
陵从门后现身,俯视着他:“你还真像个的样儿啊!实践过多少回了?”
彼思义不满地抱怨:“都是你找这么个差事给我。还敢讽刺我!”臭小子,以为躲在门后他就不知道了吗?他暗暗好笑,陵是怕他假戏真做啊。
陵拍拍他的肩,安慰地说:“还不快去买机票?”
“干什么?”他不解地问。
“逃跑呗!你想留下来被常朗剥皮吗?”
雹信涤的神智已乱。她疯狂地冲进“伊泰”,衣衫因刚才的挣扎而凌乱,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一路上她只是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心里燃烧着痛苦又慌乱的火焰。
“耿小姐,出了什么事?”
“耿小姐,你怎么了?”
“耿小姐,总经理在找你……”
她不知道她撞到了人,不知道有人试图拉住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狂乱又迷茫的样子,吓坏了所有人。
她扑进沈常朗的办公室,终于停了下来。激烈的奔跑让她的胸口抽痛,在顾氏企业里的经历让她面色惨白,而对将要面对的答案更是无比的恐惧。
Molly正站在桌前向沈常朗说着什么,一见她冲进来便惊得呆住了。
她嘴唇哆嗦着,直视着他:“是你让我去顾氏企业的?”
沈常朗迅速地命令秘书:“请你出去!把门关上。”
惊愕万分的Molly慌忙出去了,随后门就被忙不迭地关上。
雹信涤用手按在胸口上,大口喘着气,质问:“为什么要关上门?你还怕别人知道吗?”
他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她的手指颤颤地指着他,只是追问:“是不是你让我送文件给顾思义?”同时把我送给他?她在心里狂喊着。
沈常朗淡淡地回答:“没错。”
一时间,耿信涤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泪水忽地流了下来,他的影像扭曲模糊。
揪紧了胸前的衣服,她痛得弯下腰去,身子瑟瑟地缩成一团,胸口像是要裂开一样。他的回答犹如一道霹雳,狠狠地将她击碎。
所有的知觉只剩下了巨大的悲痛,将她整个人淹没。
缓缓地,她直起身子,眼泪簌簌地掉下来,但是她已感觉不到。
“我……我以为……我一直以为,你爱我至深,才会恨我非浅……恨我,正是因为太过爱我……可是我错了!你已经不是常朗了。你是Dean,狠心又残酷的Dean!一年的苦苦爱恋,七年的漫长等待,五个月的卧薪尝胆……我为的只是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大声喊完,她一头冲出了他的办公室。
沈常朗因她绝望的眼神,崩溃的泪水,和这番令他刻骨铭心的话惊异着。突地,一股凉气涌了上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连忙打了大厦保安部的电话:“拦住雹小姐!”
扔下话筒,他直跳起来追了出去。
雹信涤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对她说着:“耿小姐,总经理要你回去。”她奋力地又咬又踢,又漫无目的地向前冲。
眼前纷乱的人影令她眩晕地摇来晃去,嘈杂的人声不停地在劝她回去。她眼里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是拼命地挣扎、抗拒、逃避。
沈常朗拨开挡路的人,奋力追赶着她狂乱的步伐。
他看见她冲到了街上,看到她越过了白线,看见一辆进站的双层大巴正开过来,那刺耳的刹车声,尖锐地在他心上狠狠地划了一刀,她小小的身子就横着飞了出去,“咚”一声滚到了一边,终于倒下了。
“不要!”他狂喊着,魂飞魄散。冲过去,他跪下来,颤颤地把她的身子拥在胸前,鲜红刺眼的血,从她的头上涌出来,染红了他……
沈常朗像木雕泥塑一样,呆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他紧紧地用膝盖夹住自己的手,可仍丝毫无法减轻身上的颤抖。
他失去她了!天!她的血,那么多,那么多,都染在他的衣服上。
他痛苦地把头扎在膝盖里,一动不动。
有一个声音好像在说:你杀死她了!你的恨,把她杀死了!是你的报复一步步把她推向死亡,让她在绝望中情愿死去!也不要再面对你!
他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