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注意到了这些,等卡特一离开房间,他就立刻抛掉了一个家庭好友的伪装。他一点都没理会保罗,把思珑一下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把她的脸枕进了自己的胸膛。“和我一起回家吧,”他痛楚地轻声耳语着,“我们会照顾你的。今晚别留在这儿,甜心。”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叫她,那强烈而清晰的温柔几乎让思珑崩溃。她如此习惯于照顾别人,给他们力量当她意识到诺亚在这里想要给她他的力量时,她禁不住呜咽了起来。“我不能,”她说道,一滴眼泪却已滑下了脸庞。他用拇指轻轻地将泪拭去,但是另一颗又跟着掉落下来。温柔远比苦难能获得更多——再一步,思珑就无法控制自己了。
“我会没事的,”她说着,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一边急躁地用手揉搓着眼睛。她看了一眼保罗,他正注视着他们,有一刻他看起来是如此生气的样子,思珑一下呆住了;接着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诺亚身上。“真的,我会好的,”她说着脸上浮起了一个微笑。他看上去还是有些怀疑,于是她挽起他的手臂,陪他走到了后门。
正如思珑预料的,保罗已经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在那儿他们可以私下交谈。他把门为她虚掩着,她走了进来,随手关了起来。
他正站在窗剪,手里拿着一杯酒,注视着诺亚穿过草坪回他自己的家。“这真是个糟糕的晚上。”他气咻咻地说,一边关上窗,转过了身。除了在保罗离开时,她瞥见他很是气愤的样子,整个晚上保罗都在扮演一个受了惊但修养良好的保险销售员,不过现在他看上去就像他听上去那么火冒三丈。
他朝床边一对有着踏脚的舒适椅示意了一下。“见鬼,你和梅特伦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他责问道。
这不关他的事,但是惊讶已经让思珑不觉得这是冒犯。另外,她也不觉得在任何细节上她曾亏欠他。“你觉得都发生了些什么?”她平静地问道,一边坐到了他的对面。
“根据我上周观察的结果,”他讽刺地说,“我猜想你们两个可能在小小地玩上一把。但是比这个更多,是吗?在他离开之前,我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场面,而且我也看见了今晚你看着他的样子。”
“那又怎么样?”思珑防卫地说道。
他绷紧了牙关。“你对其他所有的事都那么聪明,怎么独独对他那么愚蠢之极?你自己说的,他的一条船上有个军火库,游艇上还有数量可观的武器。”
“有船的人在船上都放武器!他没有在买卖,也没有在交易。全世界有那么多口岸,做生意都不完全安全。诺亚只是在保护他的生命,还有他的产业!”
“用一挺机关枪?”保罗生气地取笑道,“用一屋子的自动武器?在我听来他是有一些货需要保护吧。”
“这种说法太荒谬了。我告诉过你,机关枪是他没收来的。还有,我从没说过那是些自动武器。”
“你没法知道,因为你根本不能靠近去检查!”
“我一点也不知道你都在担心那些事。”思珑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火气,“如果能让你安心的话,我会请诺亚让我再看一次的。”
“不。别这么做。让它去吧!听着,我只是不想你在感情上和那个男人陷得那么深。如果你和他上过床我一点也不在意;你们俩都是成年人了。但是,根据你过去的记录,我愚蠢地以为这些都不会发生。在贝尔港你从来都不是随便和人上床的!”
“你怎么知道?”思珑愤怒地责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用嘲讽的口气尖刻地重复着她的话。“我连你什么时候出第一个恒牙都知道!见鬼,你以为我都知道什么?”他向前探了探身,将手臂支在膝盖上,他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杯中的酒。等他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听上去多了几分消沉和担心,而不是生气。“你和梅特伦究竟有多密切,我是说,感情上?”
他用一种几乎是带着父爱的关心问这个问题,思珑坚决但并无怒气地回答他:“这和你无关。”
他于是自己得出了正确的结论。他的嘴唇微微牵动了一下,浮上了一个嘲讽的笑。他瞪着自己的杯子,一边说出了他的结论。“听上去密切得很……”
“保罗?”
他抬眼看着她。
“这栋房子里有人被谋杀了,为什么我们还在讨论诺亚?刚才在客厅里的那一幕没让你感到有点奇怪吗?”
让她欣慰的是,他没有再坚持谈论诺亚。“我不知道。我想我有点心不在焉。你具体指什么?”
“他们说书房里有扇窗被打碎了,凶手可能是从那儿进来的。这根本站不住脚。窗帘是打开的,一眼就可以看见她在那儿看电视。哪怕她开始没看见那个人,她也会听到玻璃碎的声音。”
“也许不是,如果他的手脚够轻,而电视机开得又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但是为什么小偷要利用这样的机会,他满可以从其他房间潜入室内呀?而且他闯进来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注意到,然后接着逃跑?”
“她的视力不好,而窗户又在她的左边。如果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电视机上的话,她发现他的时候也许已经太晚了。”
“她的视力不好,可是她一点也不瞎!她是在沙发上被发现的,这就是说谋杀者必须砸碎窗,打开,爬进来,然后踱到她的面前,并且在她发现他之前向她开枪。或者,”思珑意味深长地说完了她的意见,“或者她不认为她需要对那个射杀她的人做任何防范。”
“验尸官可以告诉我们事发时谁都在哪儿。”
思珑感觉他仍旧在因为某些理由想着诺亚,这令她十分沮丧,又气又急,几乎要掉下眼泪来。“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些都会给我带来什么吗?”
“是的,我当然知道。”他叹了口气,神色严峻地说道,“除了这扇砸碎的窗,整件事看起来就是内部人干的。”
“不用多久,福林和卡各就会在系统里查找关于我的情况。我肯定你的身份不会被揭穿,但是他们只需看一眼就会发现我并不是个贝尔港的室内设计师。”
“我现在希望他们会晚些时候做这事,而不是尽快。无论如何,你不像个嫌疑犯。你已经有钥匙了,为什么还要硬闯进去?”
“为了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外人做的。”思珑苦笑着说。她把头靠向后,闭上了眼睛。
“安迪·卡各很鬼。他会在系统里调查我,哪怕只是为了要将我排除。你得让我告诉他们实情,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我,而把精力集中到真正的可能性上。我想明天一早我就和他们谈。”
“不,”他尖声叫了起来,“这样一来,太容易被卡特发现。在他发现之前,我必须争取三十六小时的时间。等过了三十六小时,就没关系了。”
思珑睁开眼,瞪着他。“三十六小时里,都会发生什么?”他又冲着他的酒皱了皱眉,在指尖转动着酒杯,“我不能告诉你。”
“我听够了——”
“相信我,”他并不松口,“我想告诉你,我原本现在可以告诉你——但是我不能。今晚以后也不行。”
思珑以为他是指艾迪斯今晚被谋杀的事。她想象不出这当中会有什么联系,但是很显然他不会透露给她一个字。“你有感觉今晚是谁干的这件事吗,或者这是另一个你觉得要保守的『秘密』?”她尖锐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