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撞到了她的目光,他对她微笑着,给了她无声的鼓励和支持。她多么盼望此刻可以紧贴着他宽阔的胸膛抽泣。她是一个警察,但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她自己的家庭成员遭到谋杀。她是个警察,学的就是不论在不在值勤都要会捕捉任何可疑的事情,但是很可能在她离开房子去海滩的时候,她就在离凶手几码的距离内散步,而她没有注意到任何事。
“雷诺兹小姐,”福林开口了,他在看了一眼他的记录后望着湃瑞斯,“你说你下午服用了一些偏头痛的药,晚上十点钟左右醒来。你知道是什么吵醒你了吗?”
“不。我睡了很久,可能是药性过了。”
“你醒了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我告诉过你了——我想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于是便走上了阳台。”
“你看到任何可疑的事了吗?”
“没有,没什么可疑的。”
“这时候距被害人死亡的时间很近,而且看起来攻击者是从窗户进入书房的。你卧室的阳台离那儿不远。”
“我知道!但是我没看见任何可疑的事。”
“一点也没有?没有一点不一般的事?”
“我只看到诺亚离开——”她停了下来,表情恐怖,几乎让诺亚看上去都有了嫌疑。“诺亚,我不是说——”
卡各探长第一次开口说话了。他带着一脸犹豫和不确定的表情,说道:“梅特伦先生,你没有提到你曾经来过这栋房子。你说你在海滩上遇见了雷诺兹小姐。”
诺亚看上去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突然引导的方向。“我刚开始穿过草坪,差不多离房子一半路的地方,我看见有个女人走在海滩上,我想可能是思珑,所以我就停下来等着,直到我确定是她;接着我就走回了海滩,实际上,我在那儿遇见了她。”
“你有习惯晚上很晚到这儿来,而不先打个电话吗?”
“我先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
“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在我决定走到这儿来的十五分钟前。答录机接的电话。”
“是的,是这样。”盖利·迪士勒插了进来,语气很坚定。“诺斯庄早睡,因为他起得很早,所以我负责所有在九点半以后打来的电话。我在洗澡的时候听到了电话铃响,但是等我跑进房里要接的时候,梅特伦先生已经挂断了。我在答录机上回放了留言,想要确定这电话不需要由我来处理。梅特伦先生留了一条短信给雷诺兹小姐。他开玩笑说知道她在这儿,要过来冲她阳台的玻璃扔石块。我用了内部通话器打到她房间,但是她不在。我又用内部通话器传呼她,她也没有回话。我猜想她可能外出了。”
“你还做了其他什么事吗?”
“是的,在我上床之后不久,我解除了红外线光束,这样它就不会和其他在半夜自动开启的安全系统一起发生作用
“你为什么要解除这些光束?”
“这样的话,雷诺兹小姐或者梅特伦先生就可以在半夜以后穿过草坪,而不踩到光束并且拉响警报了。要解除光束很容易,虽然在雷诺兹小姐刚来的时候我得在使用手册里查询一下。”
“为什么?”
“因为雷诺兹小姐喜欢在海滩晨跑,晚上在那儿散步。雷诺兹先生和湃瑞斯小姐不喜欢这些活动。”
思珑对于迪士勒一直有着很矛盾的感觉,所以当他自找麻烦地来忠实地庇护她还有诺亚,使他们免受进一步怀疑的时候,她十分惊讶。探长们对于诺亚的电话和思珑在海滩上的夜游心存疑虑,听上去迪士勒明白其中的就里,而且决定要把事实澄清。“没人问过我,不过我同样可以证明梅特伦先生从来就没到房子这儿来,因为我去开窗想透点夜间空气的时候,我看见梅特伦先生正开始穿过草坪,又停了下来,接着又向海滩走去。”
“你看见雷诺兹小姐了吗?”
“不,我没有。我只注意到梅特伦先生朝着房子的北面走去,而不是南面他的房子。根据我现在知道的情况,我猜想他看见她的时候,雷诺兹小姐一定是从北面回来,于是他朝那个方向走去,截住了她。”
卡各看上去非常满意,而且很为之打动,他表示了深深的歉意。“我不是在暗示对于雷诺兹小姐或者梅特伦先生的怀疑。我只是想知道每个人当时都在哪儿,明天我们在户外和室内搜集证据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些地方排除了。我在警局的时间不长。把我当个学徒吧——”他朝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歉疚地看了一眼,包括霍克林上尉。他将眼镜向鼻梁上方推了推,在福林探长接过话题的时候,又让自己变得像个隐身人起来。
“我们差不多快结束了。”福林说,“李察森先生,你说你白天因为一些事离开了这儿,回来的时候大约晚上十一点左右?”
“是的。”
“你在大门口按了对话按钮,和迪士勒先生在内部通话器上通了话,然后他让你进来?”
“对。”
“谢谢,先生。”
“是这样。”迪士勒又说。“雷诺兹小姐?”他说着,一边看着思珑。“你介意再和我说一遍晚上的最后一段吗?你说你和被害人一起用了晚餐。接下来都发生了什么?请说。”
思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头已经开始痛了。“晚餐后,我在你发现她的那间房间和她看电视,直到九点半;接着我决定上楼写信。雷诺兹太太非常喜欢看游戏节目,尤其是“危险”!我已经陪她看了三场。我觉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对这节目非常专注,除非放广告,不然她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我连着坐了好几个小时,于是等我到了楼上,我觉得在重新坐下来写信之前,我更想出去走走。”
埃林探长显得很理解也很同情。“我希望你不是在责怪自己在那时离开了她。如果你不离开的话,很有可能你也会被同一个闯入者杀害的。”
“也许,”思珑说,一股愤怒在心中油然而起,既仇恨那个犯下了滔天大罪的恶魔,也气自己没有在那儿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如果她不是那么心心念念地想着诺亚的话,这事可能永远不会发生。
她浑身感觉一阵寒意,身体颤抖了起来。诺亚看见了,他的不快立即在他的语气里表露无疑。他对那个上尉怒目相向。“你今晚已经问了足够多的问题让你忙个不停了。”他简短地说道,“让这些人休息休息吧。,』
让思珑感到松了口气的是,那个上尉立刻就站了起来,一脸歉疚的模样。其他的警官也随着站了起来。“梅特伦先生,你说得对。”
卡特立即就上床睡觉了,湃瑞斯也站起来跟着他走了。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游走的鬼魂,脸自如死灰,毫无表情,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手帕。但是她没有让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崩溃。思珑和她一起走到门口,这才停住,她发现湃瑞斯的控制力在渐渐瓦解。“你不上床去也睡个觉吗?”湃瑞斯问,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听上去她非常害怕一个人呆着,发生了这么多事,思珑的经验让她很理解这种反应。
“很快,”思珑答应她,“我想先和保罗谈谈。我在想,”思珑又温柔地说,“你介不介意今晚待在我的房里?那是张大床,而目——”
湃瑞斯已经在点头了,一副安了心的样子。思珑紧紧搂住她,想把自己的气力注入她的体内。等思珑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她没有想到她看上去就像湃瑞一样无助,悲痛和筋疲力尽让她整个人都从内到外地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