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在乎我受伤吗?”
“当然会。”
“为什么?”他冷笑一下。“因为你没有遇到过像我这样大方的雇主,你不想在领到薪水前就失去工作?”
“不完全是因为钱——”
“不是才怪。也许你担心我的安危是因为我还没有把你的宝贝推荐信给你。”
“我也可以问你相同的问题。”她两眼发亮地说。“你为什么那么担心我在受雇于你的期间冒不必要的危险?因为你需要我安然无恙地继续当你诱捕梅夫人的诱饵?我只不过是你打算用来捉老鼠的一块乳酪?”
“果真如此,那么我从来没买过像你这样贵的乳酪。我只能希望你物有所值。”
“先生,你是我不幸遇到之中最难伺候的雇主。”
“这句话你说过好多遍了。但重要的是我出手大方,对不对?”
“你怎么可以暗示我对你的安危感兴趣完全是因为我唯利是图?”
迪生的耐性崩溃。“让我们看看你对我的兴趣唯利是图到什么程度。”
他突然倾身把她压进了马车座椅的椅垫里。他用双手固定住她的手腕,然后低下头亲吻她。他一碰到她的唇就知道她的镇静跟他一样完全是装出来的。她跟他站在同一座悬崖的边缘。
“嗯。”在惊愕了一或两秒后,爱玛挣月兑他的掌握,用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删除N行]
他感觉到马车在费夫人的家门前停下。
置身在童话故事里竟然是如此,爱玛阴郁地心想。
几分钟后她带迪生进书房时还在颤抖。她庆幸蕾蒂尚未返家,仆人也已就寝,没有人会看到她皱巴巴的衣裳、凌乱的头发,和一脸怪异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看来糟透了,一点也不像是跟梦中情人后的模样。
当然啦,直到今晚她才知道迪生就是她今生等待的男人。事实上,这椿爱恋没有任何地方跟她的幻想相同。没有积极的追求,没有大把的玫瑰,没有海誓山盟的示爱。
没有谈到未来。
但她也只有认了。她不能奢望现实会像书里描写的那样浪漫。
她闷闷不乐地看着迪生生起壁炉里的火。真是不公平,他随便整理一下仪容就恢复平时的整齐优雅。任凭谁看到此刻的他都不会猜到他刚刚才经历过激烈的打斗和热情的缠绵。
他拍掉手上的灰烬,站起来转身面对她。他的眼神严肃得令人不安。
“我们必须谈谈。”他说。
他过于平静的语气使她心生警戒。她打起精神,露出公事公办的笑容。“没问题。”
他朝她靠近一步。“爱玛,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天啊!他打算道歉。她必须阻止他。她此刻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听到他说很抱歉跟她发生关系。她往后退,直到背抵着蕾蒂的书桌,仍然挂在手腕上的小提袋撞到桌面。
她突然想起提袋里的东西。
“对,我们必须谈谈,幸好你提醒了我。”她急忙打开提袋,掏出纸卷。“我一直没机会把我从火里抢救出来的东西拿给你看。”
“什么火?”迪生皱眉望着她摊开在桌面上的文件。“你是说有人想在兰妲的书房里烧掉这些东西?”
“是辛旺。他跟兰妲大吵一架,因为她发现他没能从你的书房里找到有用的情报而解雇他。真悲惨。”
“什么真悲惨?”
“她没有给他这季的薪水,更不用说是推荐信了。没有预先通知就解雇了他,可怜的辛旺一定很难再找到工作。但这还不是最惨的。”
迪生缓缓走向书桌。“那么最惨的是什么?”
“辛旺恐怕爱上了他的雇主。”爱玛清清喉咙,两眼死盯着演出海报。“兰妲离开书房后,他痛哭流涕。哭声听了令人鼻酸。”
“痛哭流涕?”
“是的,然后大发脾气。他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整盒文件倒进壁炉里。在他离开书房后,我设法从火堆里抢救出一些。”
他来到她身旁端详文件,但没有碰她。“有意思。”
她猛地抬头。“辛旺企图毁掉这些文件时非常激动,因此我认为他知道它们对兰妲很重要。他想要报复她那样伤害他。”
迪生翻阅那一小叠文件。“这些海报和剧评都和一个名叫柯凡妮的女演员有关。”
“海报中的剧团似乎都在北部巡回演出,从来没有在伦敦这里演出过。剧评中对柯凡妮的描述是否让你觉得似曾相识?生动灵活的蓝眸,姣好娇小的身材?”爱玛问。
“你是说兰妲以前是那个名叫柯凡妮的女演员?”迪生交抱双臂,靠在桌缘上。“果真如此,难怪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女演员都很穷,但她显然十分富有。”
迪生扬起眉毛。“女演员钓到金龟婿的事并非前所未闻。”
“那倒是。”爱玛思索片刻。“但金龟婿和女演员通常会因丑闻而被迫离开伦敦。”
迪生迎视她的目光。“也许兰妲和她的丈夫——神秘的梅爵士,被迫远走意大利。”
“她为什么要撒谎说她来自苏格兰?”
“也许是因为她不想让人把她跟意大利联想在一起。”
“如果能证明兰妲去年在意大利住饼一段时间,就能找出她和破解秘方的蓝法瑞有什么关系。”
“没错。”迪生停顿一下。“但话说回来,也许根本没有梅爵士这个人。”
“有道理。”爱玛扬起眉毛。“我能自行杜撰推荐信,别的女人也可以杜撰出丈夫来。但那无法解释她的富有,她的钱不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对。我明天一早就开始调查她的财源。”他站直身子。“在那之前,你我有别的事要讨论。”
爱玛浑身一僵。“如果你不介意,我不想再谈了。时候不早,我很累了。”
“爱玛——”
“今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忙道。“我恐怕还不习惯社交生活的辛苦,我很想上床睡觉了。”
他看来还想争辩。她屏息以待。但他似乎暗自作了决定。
他正经八百地点个头。“悉听尊意,但别以为我们之间的这件事可以永远避而不谈。”
“说的越少越好。”她嘀咕。“晚安,先生。”
他犹豫不决。她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她害怕他会强迫她跟他谈,但他最后只是转身走向门口。
“晚安,爱玛。”他在门口停下。“身为你的雇主,容我表明你今晚做的事远非职责所需。放心,你一定会得到适当的酬金。”
她先是不敢置信,接着怒从中来。“酬金?你说酬金?”
“我觉得应该在结束雇用你时多加你几镑薪水。”他若有所思地继续。
“那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她随手抓起桌上的小型地球仪扔向他的头。“你怎么可以暗示我会为马车里那件事收钱?我是不得不为生活工作,但我不是妓女。”
他以看似心不在焉的动作接住地球仪。“天啊!爱玛,我没有那个意思。”
盛怒之中的她根本听不进去。“我不会为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收钱。你听清楚了吗?我宁可饿死也不收那种钱。”她抓起一个插满花的花瓶用力朝他扔去。
“爱玛,别那么激动。”他设法接住了花瓶,但没能躲过瓶里的东西。他摇头甩掉脸上的花和水。“我说的是酬谢你到兰妲的书房所做的调查,你的发现非常有用。”
“胡说。”她双手插腰。“我不信。”
他面露怒容。“我说的是实话,你这个疯狂顽固的傻瓜。”
发现他突然对她咆哮令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你敢发誓吗?”她问,毫不掩饰心中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