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沁凉,拂得身子骨清清爽爽,正觉通体舒泰之际,李欢儿突然发现对门房里的灯还没熄灭,烛光透过窗户,映出上头高瘦颐长的人影。
是他的房间……
奇怪,他这么晚是在忙什么?为什么白天那么精神奕奕,晚上却半点不困呢?还在那里走来走去的?
一时好奇心大起,李欢儿蹑着脚尖,俏悄走到承先的房门前,站定位置,正伸出手来想捅破窗纸一窥究竟的时候,房门突然霍地打开,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李欢儿吓得不轻,想也没想就斥道:“吓死人了!这么晚了还不睡,你当贼啊!”
“真是做贼的喊捉贼。”承先摇头笑道:“半夜三更蹑手蹑脚的到别人房前,还想捅窗子偷看,被这种人骂贼,我可是死也不甘心啊!”
“你……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李欢儿下意识捂住嘴巴,糟……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承先皱着眉看她。这个硬气的小泵娘,心思一戳即破,看来还真没做坏事的本钱啊,她怎么没想过,既然她看得到窗内有人影,难道窗内人就看不出外头有什么动静吗?
“唉……看来我还真是买了个笨丫头回来了。”承先作状垂首望她,憋着笑意道:“算了,反正买都买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深更半夜前来窥视,是有什么贵事了吧?”
见他把买啊买地挂在嘴上说个没完,李欢儿听得刺耳,看他那副“被我说中”的表情,更让人觉得懊恼。
“没事,我要回去睡觉了。”她没好气地说,转身就想离开,却被承先一把抓住。
“没那么容易,”承先可不想让她开溜。“主子问你话,就要如实回答。”
“放开我!”李欢儿着恼地喊。“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承先仍是笑。“抱歉,我是纨袴子弟,平素跟书本处得不太好。”
“骗谁啊!”李欢儿直觉大叫。
“骗你啊!”承先也坏笑快答。
“你……”李欢儿挣不开他的手,看他那一睑猫捉老鼠的促狭样不禁有气,忍不住赌气道:“你要听实话是不?那我就跟你说,我是来看你会不会逃走!”
“逃走?”这话可鲜了。
“那当然。”看他一脸似笑非笑的笑意,李欢儿没来由的心慌慌,说得振振有词:“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头大肥丰,我不看紧一点儿怎么成?否则以后吃香喝辣找谁去?”
“吃香喝辣?”承先挑眉,没想到他堂堂一个亲王,在她心目中的价值只等同一张饭票,这还真是教人没劲啊!别说做为王爷了,连做为男人都是很伤自尊的,他可得教她多多认识认识自己才成,怎么下手呢?当然是……多多相处喽。
“既是如此,你也不必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偷看。”说着,他一把将李欢儿拖进房中,顺手将房门关上。
李欢儿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做,吓得可不轻,话都说不全了。“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硬将李欢儿拎小鸡似地抓到床边站定,他才松开手,正色道:
“宽衣。”
什么?!
李欢儿以为自己听错,不过看承先变得再正经不过的神情,她霎时知道对方可是认真端出了主人的架子,再避无可避了。
“还杵着做什么?快啊!”承先催促着,冷眼看着她。
李欢儿这下可真是又羞又窘,她一个姑娘家平素虽然大剌刺的,可毕竟没和青年男子有过接触,何况……
还是一个挺拔英俊的青年……
她咬着下唇别开眼,抖着手碰上了对方的衣钮,试图解开,但绞啊扭的,竟无论如何就是旋解不开,折腾好半晌,承先突然将她的手一把抓开。
“好了,我逗着你玩的,你还当真呢。”他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李欢儿闻言一愣,拾起头看到他的笑容,竟看得失了魂,连恼怒他的捉弄也忘了。
她从来只知道漂亮的姑娘笑起来好看,却不晓得,原来男子的笑也能让人目不转睛,承先相貌本就俊雅,笑起来时颊边竟有酒涡……
承先好不容易止住笑,发现她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霎时察觉自己的失态,连
忙咳了两声。
李欢儿回过神来,连忙别过睑。
“那……那不用宽衣了?”
“嗯,这种事我向来都是自己处理,不过……”承先歪着头将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尽收眼底,不忘再加上一句。“你如果坚持要帮忙,我也不介意……”
“不不不,这种事,我笨手笨脚的做不来……”李欢儿强抑着狂烈的心跳,连连摇手。真糟糕,她居然不敢正视他的脸,她这是怎么了这……
“熟能生巧嘛!怕什么?”
恼羞成怒地暗瞪了他一眼,他不知羞,她还要睑呢!
李欢儿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不、不用了……既然没我的事,那我就回房了”
“欵!等一下。”承先拉住她。“我可没让你走。”
李欢儿一愣,当下紧张了起来。“那你到底想怎样?特意找我寻开心的吗?”
“你可别忘记,一开始是谁在我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承先忽然伸手一推。
李欢儿—声低叫,就这么仰倒在床上。“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承先往她身旁一倒。“我只是如了你的愿而已。”
“如我的愿?”什么愿?李欢儿记得自己可从来没许过什么跟男人同床共枕的愿啊!
“这么快就忘记了吗?看来你的头脑不好、手脚又笨、连记忆也欠佳。”承先抓住她的手腕,挖苦似地数落着她的缺点。
李欢儿半点也月兑不开他的手劲,气急之下,忍下住捶了他一拳。
“你这人真是可恶,一直说我的不是,当初又何必花五百两买我?只要上了大堂,水是清的还是浊的不就明明朗朗了吗?你做什么非要自找麻烦不可?”
承先眼睛仍未张开,但她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咱们是清白的?”
李欢儿羞得面红耳赤,但她明白这事情肯定是父亲与姚贵一手策划的陷阱,只是还没回答,承先又道:“你要是这么想固然是你的自由,不过说真格儿的,我还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连你一根手指头也没碰过呢……”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欢儿吓得瞪大眼睛,莫非……他真的有对昏迷不醒的自己做过什么?!
“就话面儿上的意思。”承先突然睁开眼睛,将她因惊讶而弹坐起来的身子向下一扯,硬压回床上。
“好了,今晚闲话也扯够了,你方才不是问我,什么叫如了你的愿吗?这就一并跟你讲清楚,你说好不容易钓上了我这只大肥羊,无论如何都得看得紧紧的,以免我逃走。我这是给你机会,让你『就近看管』我,从今天起,你就跟我同住一房吧,我话说完了,睡觉!”
“什、什么?!”李欢儿呆呆地看着闭眼合目、不动如山的承先,气急到底,反倒苦笑了出来。
“喂!你醒醒,喂!”她摇了承先一,两下,无奈他却相应不理。
莫可奈何之余,李欢儿只得叹了一句。“唉……到底是谁在看管谁啊……”
第三章
翌日,当德子敲门进入承先房中时,可着实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大清早的,李欢儿竟就出现在主子房中,而且睡眼惺忪、猛打呵欠,黑眼圈儿都跑出来了,这会儿支着手撑在桌上打瞌睡,显然是在补眠。
反观他的主子,却是眉眼含笑兼神采奕奕,诡异到一个不行。
“采阴……补阳吗?”他喃喃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