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这三年的音讯全无,想起当日离去时她的绝情,方拓儒挣开身怒道:“多谢姑娘好意,在下却不想再平白受姑娘的恩惠。”
“你还是这股倔脾气,可我偏……”灵儿停了笑,手指在他背上轻轻拂过,由着他半起身,声音漾起些微凄楚,“可我偏就是喜欢你这脾气。”
她的声音软化了他坚固的意志,他起了犹豫。
只听得灵儿幽幽一叹,“输你真气,不为你,算是为了我,成吗?”
“在下死活早已与姑娘无涉!”话虽说得硬,他的身体却已然屈服,僵直的身躯再度在灵儿跟前坐定。
“是呀!早已无涉,”见计得逞,灵儿吐舌浅笑道:“放心吧!我若死了是不会发讣文来骚扰你的!”怕他反悔,当下不再多语,双掌一扬便将内功输入方拓儒体内,气息缓缓运行着,由尾闾到背堂、玄枢、夹脊、陶道、玉枕、泥丸、明堂、膻中、中浣、到神阀归气海一周之圆。
不多时,两人周遭罩起白雾,滚滚汗水珠子不住滴落,方拓儒只觉心、肝、脾、肺、肾,五脏百赅,通体舒坦难言。
约三盏茶的时间过去,方拓儒紧合着眼,全身暖暖运行着真气,冷不防,一个柔软的东西在他额际滑动着。
他睁开眼,是灵儿,她自个儿也是濡了一身的汗,却只顾着笑盈盈地拿着汗巾帮他擦拭着汗珠。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方拓儒试图冷着声音。
“不对你好,该对谁好?”灵儿笑着回答。
“如果你不再属于我,”方拓儒眼神含悲,语气认真,“对我好,是害了我!”
“我也知道,只是……”灵儿难得敛起笑,睇着他的眼神有丝无奈,“要我不对你好,我却又做不到,更何况……”她压低声音,“有些事情是我惹下的祸端,自该由我来做个了结。”
“灵儿,我……”方拓儒的话被她打断。
灵儿拉起他跃下床,笑嘻嘻道:“别提这些,也别问别的问题,良宵苦短,陪我!”
纵使心头盘旋着千百个问题,但被灵儿一闹,他除了由着她外似乎已然没有退路。
灵儿拉着他踱出门外,满饱的月娘原是他们的最爱,今儿的却有些残缺,月牙儿勾似地,却另有一种柔雅的风情。
“书呆,你瞧瞧,连月亮都有阴晴圆缺,不能自己了,更何况,”灵儿倚在方拓儒怀里叹口气道:“人世间有些事理也是咱们不可不遵循的,是吗?”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情,”他也叹了口气,纵由自己揽紧她,全心全意沉浸在属于她的气息里,“我只知道,天意虽难违,但也不可全然委屈了自己。”
“不委屈自己,却也不可委屈了无辜的人!”她低语。
“你的意思是……”方拓儒颦起眉梢。
“没意思,随意说说罢了!”灵儿回过头睇着方拓儒,浅笑盈盈道:“都说了今晚别提别的事儿了。”
她拉起方拓儒再度悠游在花径莲池畔,四周静悄悄的,没半点儿声音,最后,她竟拉着方拓儒来到“敬儒阁”房前。
“你想找芸娘?这么晚,她该早已睡下了吧!”
“她不在房里!”灵儿巧笑,轻轻推开门,房里果然空荡荡地杳无人影,“上你那儿前,我查过了,这几天她娘家有事,她带着苹心一块儿走的。”
方拓儒无语有丝尴尬,对这妻子,他是个失职的相公。
“她既不在,你上这儿做啥?”方拓儒不解问道。
“我困了想睡觉,这儿正好!”灵儿巧笑着摇晃闻言僵直了身躯的方拓儒,“你陪我!!”
“灵儿……”方拓儒兀自与理智挣扎着,他不该再碰她了,那只会令他更加沉沦,无法自拔。
灵儿轻嘘了声,诱人声音低喃着,“今晚咱们都别再说话了,用心感觉就好。”
纤指轻弹,房中原被燃起的烛火应声而灭,一片漆黑,方拓儒一颗心恍若就要进出口中,他感觉她缓步偎人他怀中,不多时,他熟悉而久违的馥香樱唇软软地封住了他冰冷而微颤的唇。
他再也不能思索,虎吼一声用力钳紧她,猛烈而绝望地灌输着对她的痴恋,对她的渴慕。
良久后,她微喘着气在他耳畔低语,”有件事情我得先跟你说分明,不论人间或仙境,所有的男人里,我只让你碰过,至于那恶犬,三年前我虽与他一块儿离去,但那只是为了阻止他再来骚扰你,”她咯咯笑着,“离开后没多久,我便施了手段甩掉他,若非为了你,那厮真想制住我还得再多修点儿道行,这段时间里,我都只是在瑶池王母娘娘那里修道罢了。”
灵儿叹口气道:“娘娘说我慧根足,只是有道死穴未封,人不了天庭,我懂她的意思,这道死穴,指的自然是你!”
“那么……”方拓儒深吸口气,迫使自己移开放在灵儿身上的手,“那么你何以还要来?”
“我说过,祸是我闯的,自该由我来收尾,如果没能将你的事情弄个妥切,我又怎能安心。”灵儿轻语。
“我不懂你的意思。”方拓儒有些困扰。
“不用懂,感觉就好了,还有……”灵儿的嗓音又软又媚,任何男人听了都要酥化成一滩稀泥,又更何况,是深爱着她的方拓儒。
“不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不要停,我想要……”她软哄的声音有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完完整整成为你的人。”
“我……”他心底虽升起惑思,但却已然无法再问或再思索了。
她像只扑火而至的飞蛾缠紧着他的身躯,烈火炽炽,焚灼着她。
自然也更燃炙了他!
那一夜,方拓儒永生难忘!
次一晨,方拓儒也是一辈子都忘却不了!
窗外鸟语啁啾,他清幽幽地转醒,虽在睡眠中,他还是一购满足的笑容。
虽在睡眠中,他还是紧揽着身旁的她不肯松手。
直到,他睁开眼睛望进一双羞赧、窘迫、不知所措却又漾着欣喜的美眸里。
那是芸娘的眼睛!
方拓儒揉揉眼睛不敢置信,猛地坐起身来,这一扯拉开了两人盖在身上的丝被,他一身果裎,她也是,只是,她不是灵儿。
不只那双眼是芸娘的,连那副身无寸缕的露脂玉胴也是芸娘的。
不知道灵儿是在何时跟芸娘调换将她送进他怀里的?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是借用芸娘的身躯用幻术哄骗了他。
这女子,果然够本事!
难怪她叫他“别说话,用感觉就好!”,难怪她说不能委屈无辜的人,难怪她说自个儿闯的祸得白个儿来了结。
方拓儒心底燃起被欺骗的怒火,原来她的了结就是用这种方法。
硬将芸娘推给他,她才可以安心去修行,丝毫没有顾虑到他的感受。
心头正百转千回,门外却突然响起声音。
“少夫人,苹心给您送洗脸水来了。”
边说话苹心边侧身推开门扉,两手捧着水盆的苹心一脸稚笑踱人房里,芸娘没架子,和苹心亲如姐妹,加上谁都知道她是独居的,是以苹心更无忌惮。
一闯进房里她才惊觉到自个儿有多冒失,苹心只傻杵了一瞬,旋即转身背向着床,一盆子水洒月兑了大半。
芸娘轻嘤了声,整个人埋入被中,方拓儒遮掩着身子,也是涨红了脸尴尬的挤不出话来。
“少……少夫人,苹心鲁莽,这水主凉了,苹心再去烧过,时候还早,您再歇歇,千万别……别急着……”这丫鬟总算由惊讶中清醒,继之而起的是满月复替少夫人开心的情绪,啐!她责怪自己大惊小敝,少夫人床上见着少爷有啥好奇?“您千万别急着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