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是谁?”佟喜兰但觉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是心莲。老天保佑,她还活着。”说至此,赵哲靖不禁激动起来。
“皇上打算怎么做?”佟喜兰力持镇定,柔声问着。
“朕想接她进宫,你不会介意吧?”赵哲靖试探着问,手心却紧张得沁着汗。他在意兰儿,一如在意心莲,失去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会令他心疼一辈子。
佟喜兰的心中苦笑。虽然早知道皇上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皇上,可真的要与别人分享他的爱,她的心就不禁隐隐作痛。她是不是太小气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爱上他——爱上身为一国之君的皇上?
“莲姐姐既然平安归来,皇上接她入宫自是理所当然,兰儿也好有个伴儿。”佟喜兰强忍心中酸楚,佯装欢颜。佟喜兰呵佟喜兰,你这个虚伪的女人,明明心底万分的介意,却说着这些口是心非的话。
“朕就知道你通情达理,好兰儿!”赵哲靖如释重负,抱住她便要一亲香泽。
佟喜兰下意识地身子一缩,无视他灼热的眼神,淡然地问;“皇上准备何时接莲姐姐进宫呢?”
“快了。”赵哲靖神情顿时一僵,兰儿在不自觉地回避他,原来她终究是寻常女子,这使他霎时没了兴致、冷然地撇开脸,“朕还有些奏章尚待批阅,你也累了,早些歇着吧。接心莲回宫之事,朕自有主张,你毋需操心。”
皇上开始讨厌自己了?喜兰一想到这里,整个人就像坠入了万丈深渊,久久不能回神。
夜,何其漫长!
“敕封杜心莲为娴妃,赐住长。”常德宣旨之后不觉叹了口气,世事难料,看来这后宫别想有太平日子喽!
为着心莲劫后余生,赵哲靖在长大宴群臣,以示庆贺。
佟喜兰初见杜心莲时,只觉眼前一亮。两汪水粲粲的大眼亮若星辰,娴静端庄中自有一股令人不敢亵渎的气势,无害的笑容却又令人自心底生出保护她的。两种气质虽然矛盾却糅合得恰到好处,难怪皇上会为了她立下重誓。与心莲相比,自己好似一张白纸,让人一眼就看到了底,但眼前的女子,却像一个让人永远捉模不透的谜,没有人可以从她的脸上读出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她虽然和颜悦色地微笑着,但在佟喜兰眼里,她的笑似乎很虚幻,也很不真实。
“这天仙似的美人莫非就是兰妹吗?”杜心莲乍见佟喜兰也是心中一窒,难怪皇上会为了她破了当年的誓言,她实在是美得不可思议。
佟喜兰赧然道:“莲姐姐文雅端庄,实乃女中、女中……”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不由尴尬地红了脸,暗怪自己当初不用功念书。现下可好,在大臣们面前出丑,把皇上的面子也给丢光了。
“心莲怎敢自诩翘楚,倒是兰妹风华绝代、无人能出其右呵!”杜心莲不着痕迹地替她解了围,顺便也展露一下自己的风度。
赵哲靖见佟喜兰刚才的窘态,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若非碍于众大臣在场,他真想打她小一下。一念及此,他的眼光便直直地落在那张多日不见的俏脸上。
“皇上,该开宴了!”杜心莲出声提醒他,心底掠过一丝不安。记忆中皇上还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吧?
赵哲靖忙一敛心神,举起手中的酒杯,“今日朕在此设宴为娴妃洗尘,众爱卿自当尽兴,不醉不归!”一口饮下杯中美酒,赵哲靖左右看看身边的两位佳人,喜不自胜。
众大臣纷纷举杯遥祝,一时杯觥交错,气氛甚是热烈。
“皇上真乃重情重义的明君啊!”
“娴妃娘娘苦尽笆来,实乃千古佳话!”
“兰妃娘娘貌似天仙,的确名不虚传!”
听着这些溜须拍马的言辞,佟喜兰只觉反感,却见赵哲靖兀自乐在其中,与娴妃频频举杯畅饮。而自己只能像个局外人似的自斟自饮,不觉黯然神伤。
察觉到喜兰的脸色不好,赵哲靖不免露出了关切之色。一个多月不见,她似乎清瘦了许多。最近为了心莲的事,他实在是对兰儿太过冷落了。一念及此,他便柔声问:“爱妃是否身体不适?要不要朕传太医来?”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只是偶感风寒、不碍事的。”
听她将“臣妾”两字说得特重,赵哲靖不觉皱起了眉,“既然如此,爱妃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先回宫歇息去吧。”兰儿不喜应酬,索性随她去吧。谁叫自己见不得她有一丝难过的表情呢?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他就急着赶她回宫……佟喜兰顿觉悲从中来,倔强的她倏地站起身来,冷然地说:“臣妾遵旨!”雪嫣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心中暗叹,娘娘这样率真的脾性只怕是要吃苦头了哟!
见赵哲靖的眼光随着远去的人儿飘忽不定。杜心莲心中一冷,这眼光似曾相识,可如今却再也不可能落到自己身上了呀!
“皇上,是不是臣妾哪里做错了?惹得兰妹这般生气。”杜心莲忍不住自责。
“她是小孩心性,不要理她。来!朕与你阔别三年,该当尽情一醉才是。”赵哲靖自斟自饮,像是跟谁赌气似的连饮三杯。心莲回来了,但为何他仍然不快乐呢?如今天下太平,国运更是如日中天,他的心中应再无憾事,但为何心底总是患得患失的,仿佛自己将要失去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一般,这令他惶恐不安。望着远处的栖凤宫,赵哲靖神态落寞。
“皇上,你醉了。臣妾扶你回房歇息去吧。”杜心莲见状担心不已。
“还是莲儿你体恤朕。好吧,咱们回房歇息。”赵哲靖一头靠在美人肩上,脚步虚浮。
第二天,宿醉醒来的赵哲靖但觉头痛欲裂,微一申吟,便见杜心莲关切地坐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醒酒汤。三年了,她还是这般善解人意。
赵哲靖心中一暖,就着她手喝下醒酒汤后,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过午时,皇上放心。臣妾已命常公公至金銮殿传旨去了。”
“唉!朕又偷懒了。”赵哲靖叹息着,“莲儿,昨夜累你侍奉朕,朕实在过意不去。”
“皇上怎的如此见外,臣妾不侍奉皇上又该去侍奉谁呢?”杜心莲柔媚一笑,让赵哲靖的心中不禁一动,更觉眼前这张粉脸摄人心魂,昨日匆忙间未曾细问她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但即便自己问及,她也是轻描淡写地一笑而过,只说自己当日跳崖虽然侥幸未死,但却失去了记忆,后辗转到了边疆,直到被抚远大将军赵震南认出,才渐渐记起了往昔的一切。所以赵哲靖对她这三年的生活可说是全然不知,再深的感情有了三年的空白之后,想要填补它也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事。
“莲儿,朕亏欠你的实在太多了,朕保证,从今往后朕会加倍疼惜你。”赵哲靖深情凝视着突然间飞满红霞的脸,正待在她嫣红的唇上留下自己的烙印,忽听宫门外一声高喊:“太后驾到!”
赵哲靖一惊,忙整衣下床,牵着杜心莲的手双双出迎。
隆慈太后神情肃穆地进了长,由宫女搀扶着在上首坐下。
“儿臣参见母后!”
“臣妾见过母后!”见太后脸色不善,杜心莲低垂螓首,不敢仰视。
“哀家的儿媳太多了,不知道你是哪位?哀家好像没你这个媳妇吧。”隆慈太后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一双眼锐利地扫视着杜心莲。想不到她居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入驻长,怪只怪她自己当初一念之仁,才造成今天这般混乱的局面,实在是悔之莫及。瞪了眼面色尴尬的儿子,隆慈太后哼了一声,问:“皇上,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