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姐,锦绣访是重建了,织染所需的器材,能做的也做好了,可……咱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可以买布疋和针线了……”小陈清点着坊里能用的东西,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她的心一惊:“我给你的钱都花完了?”
为着到京城去,她身上带了不少银两。也因为有这些银两,才足以供给坊里上下数十人这些天的吃住粮食,还重新来买了些织染的器具。但她没想到,这些钱会这么快就没了?!
小陈点点头:“整个锦绣访烧得几乎一点不剩,所以……这里是锦绣访的账册,云姐你——”
她挥挥手,没让他再说下去:“用不着看账册,我知道了。这些钱,我会想办法。”平日,她在城里与那些富家夫人、千金都有往来,如果上门借贷,以她的声誉,应该不至于有问题才对。
“可云姐,这笔钱,不是小数目……”小陈忧心忡忡,“你要上哪儿去想办法?”
“这……”她有些懊恼,当初若早点想到写信请水柔帮忙,救兵恐怕早已经到了,“总有办法的。”
可现在,便是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水柔……她和那贲虎将军的婚宴,应该已经举行过了吧。就不知,水柔会不会因为她没能及时赶到而生气?不,她摇摇头。不会的,水柔是那么善良明理的人,她若知道锦绣坊发生这么大的事,一定会比她更难过。对!她突然燃起希望——说不定,水柔会派人来帮她!
这样一想,原先阴郁的心情,现在又充满了希望:“有了,我上林夫人那儿借去!”
“林夫人?”小陈错愕。
“对,就上她那儿去!”她兴奋地握拳,“小陈你在这儿打理打理,我会赶得及在傍晚回来的。”
好主意。那么,她就先上林家夫人那儿借贷,只要有钱买布疋,无论水柔来不来派人来,她都可以自己把那些钱还清。
就是这个主意!
‘云姐——”小陈还来不及叫住她,她就已经转身走出了大门。
幸好马房里还剩下她和冰块骑的两匹马,否则要进城里,还真有点麻烦呢。
***“你上哪儿去?”
骆干云才出门口没多远,正要走向马房便被张弘毅给叫住。
她停下,头也不回地径自替马儿上鞍:“城里。”
他上前,自身后接下她手边的工作命令道:“等我把手边剩下的工作处理好。”
“我没有要你跟我一块儿去。”她抬头,高度恰好碰着他的下巴,“你用不着跟着我。”事实上,她不想再让更多人看见他跟她在一起;虽然,已经有够多人知道他是她的男人了。
“我没有要跟着你。”他一手模着吃痛的下巴,一手握住马缰,“而是要带你去。”
她自他手中要抢回缰绳,却不成功:“我自己知道路,而且肯定比你还要清楚,用不着你带,再说、我向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进城,不麻烦你了。”
“这与麻不麻烦无关。”他双臂环胸,而马缰就握在他的手中,“李金富的事还没解决,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她皱眉,企图扳开他的手,未果:干脆转身替另一匹马上鞍:“这些天都没见他半个人影,想必是他不敢再来了。若要成天担心他会不会出来捣乱,事情岂不全都办不成了?更何况,我的事不能等。”她辩驳。
“就算没有李金富,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他不容拒绝,将她放上马背的马辔取下。
她宣告放弃了,内心却为他全然的保护和占有而震动。他总是这样待她,她就快要变得少不了他了。
饼不了多久,他就要离开这里,回到他的将军府;或许,若再不把握与他相处的机会,只怕将来再不会见到他。想到这里,她不禁黯然神伤。
事实上,每一个销魂的夜晚,他们都不曾浪费过,一想及此,她的脸不禁徽赧。没错,他们是夜里契合的伴侣,而现在,她再不想浪费与他相处的每一个白昼。
“好吧,你跟我一起去”她月兑口而出。算了,这一回,就顺从自己的心吧。
听见她的回答,他绽开微笑,在她的额上印下赞许的一吻。
她浑身一震,不自觉地闭上眼,享受他的轻吻。
一件小事就足以换来他如此露骨的赞美?她的心为此有着些许雀跃。这让她多了一些勇气其实回头想想,她本来就是利用他来赶走那些苍蝇,所以才谎称他是“她的男人”。现在名实相符了,她又何必害怕起来?
真是的!她告诉自己——骆干云,你何时变得这么固执了,以前既然不怕旁人怎么想,现在又为什么要。?
这灵光一闪,脑子里原先揪成一团的烦恼,竟像是在瞬间找到了出路,自千丝万缕中理出了头绪。
懊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她想起宗凯曾对她说过的话。
虽然,她到现在仍不明白宗凯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但此时此刻,她却似乎有些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她会害怕和痛苦,是因为她想要强求些什么;而相反的,若让一切顺其自然,那再自然不过,又何须自寻烦恼。
爹娘和宗凯走了,她活了下来;锦绣坊烧了,她重建起来;如果他真要离开,她知道她会痛苦、会伤心,但,还是会活下来,不是吗?
她是骆千云;不是别人!她合上眼。一直以来,她不是不怕任何困难,甚而越挫越勇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成了这样一个胆小的人?
老天!这样简单的问题,她竟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用以痛苦和逃避。她忍不住暗笑自己的傻,却也忍不住苦笑。
她一直以为她无法承受许多;无法承受爱情的发生和失去,但一直以来,她早已在承受这些痛苦——经由她自己的害怕和想象。
既然无论她多害怕,事情仍然会发生,那她为什么不把这些害怕的力气,拿来用在解决问题上?
她的心豁然开朗。
看见她脸上神情数度转换,他不禁怀疑她想到了什么:“你在笑什么?”他将她举上马背,自己则纵身一跃,坐在她身后。
辈乘一骑,可以防止她再出什么蠢事。
她深深吸气,轻松地仰靠在他怀里:“没什么。”
“嗯?!”她的举动今他错愕。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他!这些日子以来,她始终极力想躲他;即使是在夜晚.她也是在他百般挑逗后,才抛开一切与他共赴欢榆,但为什么,眼前的她,竟会有这样的举动,而且是在白天?
是什么使她改变的?
还是,他做对了什么?
“走啊,还待在这儿干什么,出发了。”她舒服地靠着他坚实的胸膛,连眼都没睁开,完全可以想见他脸上可能有的表情。
他怀抱着她,纵然错愕,却对她这类如其来的转变感到欣喜。
只是,太突然了,他反倒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可以确定的是,现在是个好的开始。
只是,有时候他真不明白,她那颗小小的脑袋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左边那儿,我们要到林府去。”她坐在前面指挥着。
“林府?什么地方?要上那儿去做什么?”他问,指挥着马匹转向左。她的心情似乎很轻松,可他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她的转变实在太突然了,突然到令他担心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林府是城里的有钱人家,林夫人常到锦绣坊里买绣染,所以我想上她那儿先借些钱买布,她应该会答应的。”